木鐸談話第八(8)(3 / 3)

木:我看,可以這樣說。我們的漢字,我們的半坡遺址中的彩繪,就是答案。你的這個意見,我想表示讚同。他們的審美方式,和我們的區別,就是哲學精神的區別,你也看得很準。但是,你不能因此否定西方藝術的審美價值。你說,早年古希臘的雕塑,後來達芬奇的繪畫,米開朗基羅的雕塑,再後來的數不勝數的偉大藝術家,他們創造的世界,哪一個不可以給我們以強烈的震撼,哪一個不可以用人類的偉大智慧來稱頌?也就是說,哪一個不可以讓我們感概人類智慧的偉大?可惜,我們的藝術,書法、繪畫,嗯?總是被蒙上了一層懵懵懂懂的詩化的色彩,用我們今天的眼光看,常常很難發現它的美妙在於何處,因此也常常讓我們附和著那幫所謂的鑒賞家,懵懵懂懂地替不明白的東西拍掌喝彩。這個,你承認不?

鐸:你這是真話嗎?

木:對,沒錯,怎麼會是假的呢?

鐸:那我就不懂了,你對中國詩詞的研究,我看是沒有根基的研究了。詩詞繪畫的精神,我們中國哲學的精神,它是統一的,或者說是同一的,你怎麼欣賞這個,不欣賞那個,我不懂。

木:我不是不懂,我是心裏發急。要欣賞中國書畫,我看至少需要培養幾十年的哲學功底才行。要不,你看不懂,你隻會感到古樸滿紙,詩意滿紙,其它的,你就很難看得到了。不像西方藝術,繪畫雕塑,你一看,馬上就可以產生共鳴。好!這就是我喜歡的!對於我們目前盛行的各種書畫流派,你能說有幾個是你喜歡的?它們達到了這個境界了嗎?我的看法,也許太膚淺。

鐸:西方的藝術,我指的是繪畫、雕塑,某種程度上講,我看才是膚淺的。為什麼,你不要急,我有自己的原因。原因就在於,你從中往往發現不了作者,你隻看到了某種生活的真實,而我們如今青年,如今的審美情趣,集中於對西方藝術的讚賞,原因恰恰在於,我們已經在思維方式上,被很大程度地西化了,被西方的哲學精神綁架了,這個不說你也知道。這個,我們當然也不能說有什麼不好,可是,我看,也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我們需要我們的審美精神,審美愛好,這事關一個民族的文化精神的傳承,事關我們的精神世界的自我固守,對不對?看上去是個小事情,無非是藝術情趣而已,可是,它的內核,卻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我們如今的藝術界,都以中西融合為尋找目標,我看這也是迎合的就是社會的心理需求,不能說有什麼不對。但至少有媚俗的嫌疑,是不是?因此,我要說,有多少人不懂我們的傳統藝術,不懂我們的書法繪畫,就意味著有多少人不懂我們的文化,不懂我們的哲學傳統。這個判斷,你願意承認嗎?

木:當然,這個很好理解。還是一個老問題,就是需要不需要我們把我們的哲學精神、文化精神請回來的問題。要請回來,就等於也把我們的古建築保存好了,要請不回來,我們就不要說,古建築還有無上的保存價值,什麼仿古一條街,什麼古民居,什麼老城牆,什麼宋元遺址,我看,也沒什麼保存必要了吧?我們都不要跑得老遠,去欣賞什麼古老曆史了,是不是?嗯?你看,這回,我對你的意見理解的透徹不透徹?

鐸:哈哈哈。你逗我吧。我生活中,缺的就是笑聲了。

木:哈哈哈。

鐸:你提出的問題,我看,也是一個最嚴峻的現實問題。我們好多地方,正在檢查自己,歎息自己沒有曆史的遺跡可以招攬人流,招攬生意。有些地方,又因為古遺址太多,照顧不過來,因此一直以來,都以發展的名義,做著有悖社會公議的消減。如果你願意深刻地看待這個問題,我想說,這恰恰象征了我們的社會文化,正在經受的十字路口的困局。什麼意思,我們一方麵,知道了曆史文化的價值,一方麵,又看著前邊的路,感覺沉浸在這個曆史積澱裏,有點背離現實的需要。一方麵,我們感到所有的城市,所有的建築,都千篇一律,都被打上了西化的烙印,因此倍感自己缺乏色彩,缺乏文化,缺乏厚重的氣息;一方麵,我們又想輕飄飄上陣,把一切曆史的包袱,全都拋棄,全麵重來。你看,是不是這個矛盾,這個兩難的選擇,是不是我們的現實困境?

木:你的這段話,有點不著要領,可是我理解你。你的砧木理論,我表示讚同,但你不能把曆史的保護,和這個等同看待,是不是?我覺得你三句不離本行,你總怕別人反對你、忘記你看好的東西。這一點,你大不如我。且走自己的陽關道,管什麼背後跌落聲,嗯?無所求,才能有所得,知道不?

鐸:嗬嗬,也許是我過於認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