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玉還想囑咐什麼,窗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養娘的聲音響起:“姐,東宮的內官來了!還有宣旨的太監!”
枝玉嚇了一跳,她剛剛才在心裏痛罵太子,一轉眼東宮的內官就登門了,太子這是預卜先知呢還是能千裏聽到別人在罵他?
……
太子當然沒有千裏之外聽人牆角的本事,東宮內官是上門報喜來的。
這次宣旨的內官是位司禮監太監,身份不一般,對賀家人倒是很客氣,宣了旨,拿了好處,留下吃了茶,離去前突然笑嗬嗬鄭貴妃交代他帶句話給金蘭。
屏風後麵的賀枝玉立時變了臉色。
賀老爺更是嚇得汗如雨下,僵立當場,不知道怎麼回絕。
鄭貴妃的惡名家喻戶曉,賀家人哪敢得罪這位嘉平帝寵妃?
好在這回隨司禮監太監一起登門的東宮內官是杜岩。杜岩不怕得罪鄭貴妃的人,笑著道:“太子妃患恙,不便見人,王女醫這段時日就住在府中,為太子妃調養身子。娘娘有什麼話交代,給千戶老爺聽也是一樣的。”
司禮監太監皺眉想了想,沒有強求。他聽過王女醫,向來隻有男子當大夫的,懂醫理的女子十分罕見,杜岩不會隨隨便便胡謅一個王女醫出來。他是近身伺候嘉平帝的人,如果見了病人再回宮,萬一把病氣過到嘉平帝身上,那他可是難辭其咎。就算他懷疑杜岩的話是借口,也不能冒這個險,以免被人拿來中傷他。
等司禮監太監離去,賀老爺才緩過氣來。
杜岩轉身向賀老爺道喜。
賀老爺回過神,笑嗬嗬讓人擺酒款待杜岩和其他東宮內官。
正如朱瑄之前提醒過的那樣,賀老爺被加封為正五品的千戶,祝氏成了誥命夫人,已經仙去的賀老太爺、賀老太太也都有封賞,皇帝要和賀家做親家,一次性把賀家三代都封了官。
賀枝堂年紀還,這次封賞沒他的份。
杜岩親自把聖旨送進金蘭房中,金蘭靠坐在窗下織網巾,臉上並沒有多少歡喜之色。杜岩隻當她害羞,笑嘻嘻給她請安。
“派去湖廣的人就要出發了,千歲爺問殿下可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好讓那些人帶回來,以解殿下思鄉之情。”
金蘭聞言一愣,“去湖廣的人?”
皇太子派人去湖廣做什麼?
杜岩道:“這次封賞,殿下的親娘也封了孺人,旨意也要送往湖廣,好讓殿下族裏的人知曉。千歲爺正好讓他們順路去拜拜孺人的墓,給孺人修修墳,告訴孺人這個好消息。”
金蘭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知道皇帝會封賞賀家人,她爹和賀枝堂將來都會封侯拜爵,祝氏作為她的嫡母,也能跟著一起獲封誥命,以後進宮可以穿鳳冠霞帔的禮服。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喬姐也能一同封賞。
杜岩察言觀色,知道金蘭很重視生母,趁火加柴:“起來這事還是千歲爺和聖上提的,千歲爺孺人是殿下的親母,殿下不日出閣大喜,於情於理都得派人去拜祭一下孺人。”
其實那些人回湖廣最重要的任務是抹除一切金蘭和陳君山曾有過婚約的痕跡。哪怕這會兒陳家和賀家兩家鬧到嘉平帝跟前去,也沒人會信陳、賀兩家訂過親,朱瑄要麼不動手,一旦動手,就不允許有任何錯漏之處。金蘭出現得太過突兀,難保鄭貴妃不會從這裏下手,朱瑄在得知她已經訂親後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湖廣處理這件事。
枝玉跟著杜岩一起進了屋,聽朱瑄也給金蘭的生母討了封賞,她和金蘭一樣吃驚。
等杜岩出去,枝玉不無感慨地道:“皇太子倒是肯為你費心思。”
朱瑄溫和,但並不是會主動關心別人的人,他清冷矜貴,和生父嘉平帝疏遠,和祖母周太後也不是很親近。
金蘭聲:“皇太子不是關心我——他關心我的臉。”
她抗拒入宮,可她知道自己抗拒不了,現在想想,她還沒入宮就幫賀家撈了那麼多封賞,親生母親也能獲得誥命……好像也不虧?
枝玉皺眉沉思。
若真的隻是為金蘭這張臉,皇太子完全不需要如此盡心,這麼周到體貼,挖空心思地討好取悅,怎麼看都像是情根深種的樣子……
枝玉看一眼完全不把皇太子放在心上的金蘭,突然有點同情朱瑄。
他四處奔走,嘔心瀝血,據還累病了,怕拖延婚期才封鎖消息,這頭金蘭什麼都不知道,一心認定了朱瑄隻是喜歡她的臉——力排眾議娶一個粗線條的太子妃進東宮,朱瑄以後的日子能好過嗎?
活該!
誰讓他非要選金蘭呢?
枝玉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