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高高在上,她根本沒想過日後還會和他有什麼交集,除了替枝玉高興以外,什麼多餘的心思都沒有,自然不會刻意去觀察皇太子。
“他很好看,還幫我撿回發帶。”
想來想去,金蘭隻有這麼一句評價。
枝玉皺眉思索。
金蘭提起那和羅雲瑾的對話,“他肯定知道太子為什麼娶我,他他認錯了人,那皇太子一定也是認錯了人,羅雲瑾那個人已經不在人世了。”
枝玉點點頭:“不錯,你一定和那個人生得相似,所以羅統領才會一見了你就要帶走你。”
一個皇太子和羅雲瑾都認識……而杜岩那樣的東宮近侍卻沒見過的人,會是誰呢?
太子和羅雲瑾肯定達成了某種默契,除了他們兩個人,沒有人知道那個女子的存在,又或者他們倆故意隱瞞了什麼,他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那個人的存在。
宮裏的宮女?
甚至再大膽一點……嘉平帝的某個妃子?
枝玉急躁,抓了抓頭發。
這些年因為鄭貴妃的刁難,東宮的奴仆換了一批又一批,老人都不知道散落到什麼地方去了,如果她們認識什麼東宮舊仆就好了,隻用把金蘭拉到那人跟前,一切可以迎刃而解。
可惜現在唯一知情的羅雲瑾深不可測,絕不會透露更多,她們找誰去打聽?
“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我長得像誰……”金蘭伏在枝玉腿上,懶懶地道,“我膽子,不敢抗旨,太子既然要娶我,就讓他娶吧!當太子妃多好,阿爹可以當侯爵,枝堂以後也能封官,枝玉你想嫁給誰,姐姐給你做主,咱們家以後是皇親國戚。”
枝玉垂眸,輕輕撫著金蘭的頭發。
她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她也知道金蘭會在最短的時間裏適應這樣的劇變,就像當年喬姐病逝時那樣。
喬姐去世之前,金蘭多麼活潑開朗呀,麵團一樣,軟乎乎的,嘴巴又甜,未語先笑,對誰都親得很,見到生得漂亮的人就去親人家,熟透的櫻桃也沒她甜美。
那時候誰不喜歡金蘭呢?親戚們見了她就誇,搶著抱她,連祝家老太太也常逗她。
喬姐病逝的時候枝玉剛好出了一趟遠門,等她趕回家時,喪事早料理完了。她去正房向母親祝氏請安,看到門廊裏站了一個人,大雪,廊下冷颼颼的,金蘭站在欄杆前,迎著寒風,一動不動地站著,神情憔悴,形如枯木。
枝玉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呆笨怯懦的姑娘是自己的庶姐,她的庶姐不是應該又白又胖、臉龐圓乎乎的、見人就笑嗎?
……
見枝玉沉默,金蘭笑著抬手揉她的臉,“真的,枝玉,我不怕,我好好一個人,宮裏的人難道還能吃了我?”
枝玉笑著拍開金蘭的手,輕輕地擰她的臉。
人人都枝玉膽大,但枝玉隻是沉得住氣,遇上麻煩時,她表麵上穩如老狗,其實心裏慌得不行。
金蘭呢,那就是表麵上嚇得膽顫心驚的,渾身哆嗦,其實心裏穩如老狗,早已經拿定主意,不管那主意蠢不蠢,她認定了什麼就不會動搖。
比如被羅雲瑾擄走時,她一邊握著簪子,一邊還能開差惋惜羅雲瑾白白浪費了他那副好相貌。
這個姐姐執拗起來的時候,真的好討打。
從剪春口中得知當在西苑發生了什麼時,枝玉又氣又恨又慶幸。
氣金蘭不把她自己當回事。
恨背後下手的人差點害了金蘭。
慶幸還好皇太子出手救了金蘭——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高貴的皇太子總比羅雲瑾那個身體殘缺的閹人要好吧?
可宮裏有周太後,有鄭貴妃,個個都不是善茬啊。
姐姐進了宮,沒人依靠,有人欺負她了,誰幫她撐腰?
想得越多,枝玉越低落,初見皇太子朱瑄時的那點好感頓時化為齏粉,輕輕一口氣就吹得零散:要不是那個臭男人巧取豪奪,姐姐怎麼會麵臨這麼艱難的處境?
門前一串腳步響,剪春捧著涼好的藥進了屋,見姐妹倆親親熱熱靠在一起私房話,知道她們和好了,笑眯眯道:“姐,該吃藥了。”
金蘭坐起身,接過藥碗,一口氣喝得幹幹淨淨。
她怕苦,喝藥總是一口氣喝完。
枝玉揀了枚蜜餞讓金蘭含著,“你還病著,今就算了,從後開始,你得嚴格按照我定下的作息起居,太後肯定會派女官來管教你,那些人都聽胡司正的,誰知道她們安的什麼心?我不信她們,你的規矩我來教,皇太子這麼急著娶你,不定等不到年底就要你出閣,我得好好教你,免得你進宮以後那些人哄騙你。”
金蘭唔了一聲,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