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酒桌禮儀(2 / 3)

姑父要給親戚們倒酒,大家都表示喝多了,不能再喝了,有幾個性格開朗的愛開玩笑的起哄說,要喝也是公公老子背著兒媳婦給倒酒才喝。

這時的姑父沒有了昨天在酒桌上的官氣,在這裏也沒有叫他易主任,而是叫他的書名易正源和小名正源,在這個場合他是易家的大佬倌而不是荷花街社區的主任。

易正源沒有落座,或許是今天在酒席上被人作弄,耗費了太大體力,他扶著凳子站在蓋大龍的前麵。

南鄉縣的婚鬧風俗是三天沒大小,尤其是在結婚酒席上,公公要背著兒媳婦繞會場轉一圈。公公、婆婆在這一天要被好好打扮一番,接親時要穿上道具服接親,酒席時要穿道具服參加活動。

公公的裝束是頭戴紅色尖尖帽,上書“某家老倌燒雞公”身穿大明文官朝服或者清代馬褂長衫,額頭上畫一個三昧真火符,臉上塗成大花臉,左背一條吹火筒,右挎一個火葫蘆。遠看就是一個唱大戲的大花臉。

婆婆身穿京劇老旦服,臉上也要化妝,戴一副隻有一個鏡片的墨鏡,手拿一把蒲扇。

迎親時公公要抬橋,抬橋需要四個人,一般是新郎的大爹和二、三、四、五大們,都要穿戲服化妝一番。旁邊的人可以去搖轎子,使得的轎子晃動,增加抬轎難度,創造搞笑氣氛。

到了酒席時,公公要背兒媳婦給客人倒酒,還要把道具拿出來使用,這些道具各有各的名堂和用法。吹火筒一般是鋼管做成,一頭用紅紙塞住,客人要求把酒杯裏的酒吹動才喝,公公要使勁把紅紙吹開才能吹動酒,很考驗人的肺活量。葫蘆的寓意的多子多福,一般用當地的葫蘆瓜做成,有的會在葫蘆裏裝滿沙子,增加葫蘆的重量,這樣掛在公公脖子,人抬頭就要費點力氣。

公公背兒媳,婆婆也不能閑著,婆婆要在邊上扶著公公,以防公公和兒媳婦跌倒,還要用扇子給公公扇風,邊扇扇子邊說“當家的麻發火”。

周邊人會在這時起哄:“你個燒雞公麻發火,以後日子紅紅火火。發火可就今天一天,過了今天以後就不能發火唷,兒媳婦剛進門要心疼,要偷偷給兒媳婦零花錢,婆婆娘看到了嘛,就跟今天帶這個墨鏡一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日子過的紅紅火火的。”說完眾人哄堂大笑。

這樣一場婚禮搞下來,家裏的老人基本被鬧的筋疲力盡。

易正源就是這種情況,作為社區主任,社會上認識很多人,多是同年齡段的,誰家取兒媳婦都要被捉弄一番。50多歲的人了,今天又是抬轎,又是背兒媳,還要做各種遊戲,要把喜慶氣氛搞起來,不能失了禮數,滿場跑下來,腰也是累斷了。

蓋大龍眯著醉眼看著姑父背影,昨天的不快依然在心裏,或許是屬相不合吧,屬牛人和屬兔人難以有好的關係。自從高中畢業時拒絕姑父所提的去縣二中在複讀一年的建議,再後來大學畢業工作、結婚婚車的安排等諸多事中,蓋大龍都沒有聽姑父的建議。

這麼多年來爺倆話很少,極少溝通。在蓋大龍看來,兩人所處的環境不同,造就了不同的處事方式。蓋大龍為人講義氣,好結交社會底層的人,君子相交,論心坦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姑父為人沉穩老練,選擇性交友,以上層領導幹部為友,沉默寡言,說話點到即止。

性格決定命運,蓋大龍的直來直去,適合在外打工,大城市社會風氣開放,工作機會多,看重能力,不需要對上級馬首是瞻,不存在人身依附關係,勞資雙方可以隨時解約,隻要工作能力強,隨時可以換份工作。

易正源的性格內向冷靜、城府極深,在南鄉縣這樣的小縣城經營多年,小城市保守封閉,工作以單位上班為優,工作機會少,上級對下級的控製力強,上下級不同程度的存在依附關係,縣域關係盤根錯節,是典型的熟人社會。

蓋大龍從小就覺得姑父易正源管孩子們太嚴厲,易正源在家裏,孩子們基本都不說話。易正源覺得蓋大龍不聽話,死強死強的,誌大才疏,能力與誌向不匹配。

正是在這種不同的環境,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價值觀下,爺倆的貌合神離越來越嚴重,蓋大龍一直找機會想溝通,跨越這條鴻溝,用親情的紐帶來維係好這層關係。

可是當易正源當了社區主任之後,這條鴻溝約拉越大。以蓋大龍目前打工的這種狀態,終其一生可能達不到姑父易正源的那種高度,物資上和精神上的。

姑姑蓋曉琴成為這道鴻溝的溝通橋梁,每次到荷花街社區,都是姑姑陪著大龍聊天,問外麵打工累不累,辛不辛苦,多攢點錢,把家裏生活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