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心裏掛念著昨日魏王的接風宴,一夜都沒有睡安穩,宮中卻始終沒有消息傳出。
朝朝忍不住往宮城的方向看去:沒有消息,是她料錯了,趙旦沒有選擇昨夜動手;還是因為別的緣故?
晃神間,問雪捧了一個雕飾華麗的描金紅漆螺鈿木匣過來:“姑娘,這是今兒一早,萃珍樓送來的。”
朝朝打開看,木匣中,大紅的綢子上擺著一頂玲瓏精巧的珍珠冠。金線串起淡金色的珍珠,攢成鸞鳥的模樣,每一顆珍珠都一般大,瑩潤渾圓。冠頂一顆龍眼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輝。
幾個丫鬟都發出驚歎之聲。珍珠易得,可品相這麼好,這麼多大、顏色一致的就罕見了,更休提冠頂的夜明珠就價值不菲了。
吹墨正幫朝朝戴上藍寶石寶瓶流蘇耳墜,忍不住嘀咕:“這是姑娘這幾年搜羅的南珠吧。長公主向來不待見姑娘,姑娘何必送這麼貴重的禮?”
朝朝笑了笑道:“隻要能順利拿下那塊地,再貴重的禮都值得。”壽安長公主出了名的難纏,最大的愛好就是收集珍珠飾品,所謂投其所好,能達到目的就行。
相府的馬車還未修好,朝朝坐了一頂綠絨轎,往公主府去。
一路雕梁畫棟,亭台鏤空奢靡軒麗,奇花異草無數。
轎在清脆的鳥鳴聲中停下。浣紗扶了朝朝下轎,穿過寫了“探幽”兩字的寶瓶門,便見花木掩映間一道曲折長廊,廊下掛著十數個鳥籠,嘰嘰喳喳熱鬧之極。
一個穿著鳳穿牡丹大紅緙絲袍,梳著墮馬髻的貴婦人正背著她們在喂鳥。鮮紅的染著蔻丹的指甲拈起鳥食,雪白豐潤的手腕上,一對赤金鑲百寶如意紋鐲子隨著她的動作叮當作響。
朝朝上前行禮:“見過長公主。”
壽安長公主頭也不回,頤指氣使地道:“侄媳婦來得正好,這麼多鳥兒,本宮著實喂不過來,幫本宮一個忙。”
隨侍在後的吹墨露出不忿之色。朝朝早有心理準備,毫無異色,笑意盈盈地走了過去:“怎麼喂?還請公主指教。”
壽安長公主嫌棄道:“旦兒都快把你誇上了,你連這都不會?”
朝朝含笑,不慌不忙:“殿下偏心我,難免誇大。”
壽安長公主:“……”這樣自誇真的好嗎?最氣人的是,朝朝的還是事實,趙旦就是偏心她,偏得沒邊的那種!
現如今承平帝病重,趙旦很快就要上位,要不了多久,這蹄子就要雞犬升了。
壽安長公主越想越氣,越想越煩惱,也沒心思繞圈子了,沒好氣地道:“旦兒,你想見我,不知是何事?”
朝朝見她揣著明白裝糊塗,嫣然道:“倒沒有別的事。隻是前兒正好得了一頂珍珠冠,不知好不好,我想著公主素來最懂這個,特意送來請公主鑒賞。”示意吹墨將匣子捧上。
壽安公主不屑地打開匣子,頓時愣住,失聲道:“這是南珠,你是從哪裏弄來這麼多一模一樣的?”不論冠頂的那顆夜明珠,光這些一般大的淡金色南珠便已價值連城。便是她,也沒有這樣的藏品。
朝朝道:“公主可覺得好?”
“好,好。”壽安長公主目眩神迷,愛不釋手。
朝朝微微一笑,拿回匣子,將蓋子蓋好:“公主既然好,想必不差。我記得,公主似乎也有一頂差不多的珍珠冠?”
壽安長公主眼睛時不時看向匣子:“比不上侄媳婦這頂。”
朝朝隻作看不懂她的意思,和她東拉西扯,寒暄了幾句,站起身道:“今日叨擾公主了,家中還有瑣事待理,改日再來拜訪。”
壽安長公主愣住:她就這麼走了?她不是來買地的嗎,怎麼就這麼走了?還有這頂珍珠冠……眼見朝朝抱著匣子要走,她按捺不住,開口道:“且慢,你不是要買我在尺山的地嗎?”
朝朝道:“公主不願意賣,身為晚輩,豈能強求?正好前兒山長給我帶了信,武安伯家的地有意出售。”武安伯府的那塊地正緊鄰著壽安長公主的地。
壽安長公主傻眼了:這跟好的不一樣啊?
壽安長公主道:“隻有我的地是和你們書院相連的,其它的地可沒這麼方便。”
朝朝歎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壽安長公主見她一副要放棄的模樣,看著朝朝懷中的匣子,不由急了:“其實本宮那塊地也不是不賣。”
朝朝道:“我知道公主體恤晚輩,千萬不必為了我們勉強自己。”
壽安長公主一口老血憋住:“倒也不勉強。那塊地我反正用不上,侄媳婦是自己人,既然有需要,賣給你也無妨。”渾然不覺,買地的較量已攻守異勢。
朝朝微微一笑,正要趁勢敲定,外麵忽然響起一陣巨大的動靜。
公主府的長史錢有祿快步進來,神色驚慌:“公主,不好了,魏王的大軍進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