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買地(1 / 2)

晚膳依舊隻有俞太夫人和朝朝兩人。花柔帶著峻哥兒去了蘅芷院,陪羅氏一起用膳。花丞相要參加宮裏為魏王辦的接風宴,送了信回來,今夜會宿在值房。

俞太夫人嘀咕了幾句。她聽章太醫,朝朝這次發病是因為車軸斷裂受了驚,心裏早就把花丞相罵了八百遍,正等著花丞相回來當麵罵人,死老頭居然不回來了。

不就是接風宴,宴席完了怎麼就不能回來了?

朝朝卻是心生不安:莫非趙旦竟迫不及待,選在了今日動手?

朝朝有些心不在焉。

俞太夫人想起了另一件事:“我聽,你又從嫁妝中拿出了五千兩銀子,打算為書院買地?”

朝朝心中一緊,放下筷子,“嗯”了聲。這件事她原本打算瞞著祖母私下去做的,不料人算不如算,她舊病複發,不得已吩咐了浣紗去操作,不免驚動祖母。

俞太夫人皺起眉來:“朝朝,我知道你將書院看得重。可那些嫁妝是你娘當年離開時,特意留下給你傍身的,你一次又一次地拿去填書院那無底洞,又是何苦?”

朝朝道:“祖母,那點銀子我拿得出。”朝朝不缺銀子。她的生母施夫人出身皇商之家,嫁妝豐厚。當年離開花家改嫁時,為了彌補女兒,將大半的嫁妝都留給了朝朝,光是萃珍樓一年的收益就數倍於此了。

俞太夫人道:“我知道你拿得出,可下哪有誰嫌自個兒的銀子少的?你以後嫁入皇家,要用銀子的地方多得是。書院不該你來操心。”

朝朝聲道:“我不操心誰操心?那不光是一間書院,也是爹爹畢生的心血和最後的遺願。”

俞太夫人怒道:“什麼心血遺願,我看就是冤孽!”

朝朝低著頭不吭聲了。祖母什麼都可以縱著她,她也願意順著祖母,唯獨在這件事上,兩人誰也服不了誰,著實無解。

俞太夫人眼中淚花閃現:“為了書院,你爹爹就跟魔怔了一般,一心撲在上麵,不要功名,不肯回家,嘔心瀝血;為了書院,他與你娘鬧得和離,還早早去了……”她哽咽難言,半晌,才續道,“總之,我不許你再管書院的事。”

朝朝柔聲道:“祖母,我在爹爹病榻前立過誓。爹爹一輩子就留下了一間梧山書院,唯一的心願就是書院越辦越好,名揚下。我總不能叫他死不瞑目。”

俞太夫人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朝朝輕輕拉住她的手:“祖母,您別生氣,也別難過,您這樣,我也想哭了。到時你可別我愛哭啊,都是您招的。”

她微仰著頭,粉頰凝脂,長睫顫動,黑白分明的煙水眸中氤氳著霧氣,單薄的肩頭微微顫抖,可憐又可愛。俞太夫人望著她,心中又酸又軟,又是不忍,恨恨地別開頭道:“你這混蛋,就知道拿捏你祖母。”

朝朝偎依入她懷中,眉眼彎彎,軟語道:“那也是您寵我。”

俞太夫人摟著她沒有話。

朝朝道:“祖母,你不覺得,隻要書院在,就好像爹爹還活著一般嗎?”

俞太夫人大慟,眼淚再也止不住。她一輩子隻得了這一個兒子,英年早逝,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痛。

朝朝拿出帕子,動作輕柔地為她拭淚,一邊懇求地道:“而且,我從娘給我的嫁妝裏撥這筆銀子,娘也是同意了的。”

俞太夫人望著孫女明媚而堅定的水眸,仿佛從中看到了兒子的影子。當初,惜之也是這樣,一意孤行,不肯回頭。朝朝的態度看似柔軟,其實骨子裏和她的父親一樣倔強。

冤孽,真真是冤孽!

心中千百個念頭轉過,她心痛如絞。

半晌,她終是一歎:“罷了,罷了,我是管不了你了,你要為書院買地隻管去。”

朝朝不敢置信,俞太夫人這是想通了?

俞太夫人看了她一眼:“我不是為了你父親。”她恨書院耗盡兒子心血,將之認作害死兒子的罪魁禍首,可孫女兒卻將書院看作對父親思念之情的寄托。

她怎麼忍心見自己心愛的孩子難過?

朝朝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沮喪。可不管怎麼,祖母願意讓步,總是好事。

俞太夫人繼續道:“但這銀子不能你出。”

朝朝道:“書院可拿不出這筆銀子。”

“我知道,”俞太夫人沒好氣,“既然是為了你父親的遺願,自然是我們全家的事,怎麼能壓在你一個女兒家肩上?這銀子就由公中出了。”

“祖母!”朝朝驚喜。這對祖母來,實在太不容易了。

俞太夫人望著孫女兒的模樣,隻覺心酸,歎息道:“連你娘都能不計前嫌,我又有何話可?也算是全了你的孝心。希望你父親在之靈佑你一生平安順遂,與太子殿下夫妻恩愛,白頭到老。”

朝朝恍惚了一瞬,抱著俞太夫人的胳膊笑:“一定會的。”

第二便是朝朝和壽安長公主約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