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前夕(2 / 2)

朝朝訝異:“不是喝酒的緣故,那是因為什麼?”

章太醫欲言又止:“您,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刺激情緒的事了?”

刺激情緒的事?朝朝沒有話,侍立在一旁的吹墨聲道:“昨日姑娘回府時,車軸斷了,許是受了驚嚇?”

章太醫躊躇片刻:“倒是有可能。”

朝朝猶豫了下,示意所有人退下,這才輕聲對章太醫道:“我夢見了那個人。”

章太醫是極少數知道她當年秘密的人,聞言,神情鄭重起來:“還是和從前一樣,看不清模樣?”

朝朝點點頭。夢中少年麵上滿是髒汙和鮮血,除了一對又黑又亮的眼睛,什麼也看不清。

章太醫道:“下官知道了。放心,您身子並無大礙,我先開個方子,您不要再想這些,好好調養幾便成。”

朝朝悵然“嗯”了聲。

*

京城北郊的雁鳴山中,得得的馬蹄聲如急雨密擂,打破了山林的靜寂。

氣兀自寒冷,太陽躲在雲層中時隱時現,一陣緊似一陣的風撲麵生寒。幾騎駿馬在山道上迎風飛馳。轉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

巨大的山穀中,一座座守衛森嚴的營帳連綿數裏,不見盡頭;高挑的旌旗上,鬥大的“魏”字迎風招展。竟不知藏了多少甲兵。

營地中繁忙而有條不紊,士兵們或列隊訓練,或埋鍋造飯,一道道炊煙騰上雲霄,蔚為壯觀。

巡邏的士兵聽到騎士的動靜,握緊□□,厲聲喝道:“來者何人,報出口令!”

騎士中有人遠遠答道:“良弓。”

巡邏的士兵聽著口令正確,收回□□,看著越來越近的騎士們,一眼認出打頭那人,又驚又喜,忙行禮道:“卑職參見王爺。”

打頭之人點了點頭,驅馬直入主帳。所行之處,四周士兵紛紛行禮,一聲聲“參見王爺”的聲浪掀起,驚動鳥雀無數。

那人抬起頭來,線條完美的俊逸麵容上,劍眉濃黑,鼻梁筆挺。執著馬韁的左手拇指上,簡陋的青玉扳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主帳中,一頭發花白,三綹長須的灰衣文士帶人迎出來,又驚又喜:“王爺,您可算回來了。”

那人翻身下馬,將韁繩丟給了跟過來的親兵,微微頷首:“伍先生,諸位,不必多禮。”

伍先生道:“陛下的旨意下來了,王爺驅北盧,收國土,為大安百年基業立下不世之功,明日萬勝門外,由太子殿下代陛下迎接王爺,犒賞三軍。”

這位赫然是朝朝和太子談論的魏王趙韌!

伍先生陪著趙韌往中軍帳中走去,露出迷惑之色:“宮中怎麼會知道您已經到了?”

中軍帳門簾落下,親兵守住營帳。趙韌步履沉穩,徑直走到主位坐下,示意諸人落座,才開口道:“是我讓鍾晏遞的信。”

伍先生一怔:“您……”

趙韌唇邊現出冷笑:“那位病危了,如今還對外瞞著消息,時間不多了。”

伍先生一凜,神情凝重起來:“隻怕要圖窮匕見。”

*

相府,漱玉館。

朝朝喝過藥後就犯起了困,睡睡醒醒的,足足躺了一。

迷迷糊糊中聽到竇瑾清脆的聲音劈頭蓋臉砸下:“她都睡了多久了,怎麼還不醒?你這個老兒到底會不會醫?”

章太醫無奈的苦笑聲響起:“竇娘子勿憂,花娘子脈相平穩,並無大礙,應該很快能醒。”

竇瑾嗤道:“你騙誰呢,昨兒我來時你就這麼,今兒還這麼,信不信我把你的胡子都拔了!”

章太醫聲音緊張:“唉喲,下官的胡子本來就不多,可拔不得,拔不得。”

朝朝“噗嗤”一聲笑醒了。

竇瑾聽到動靜,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朝朝榻邊,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見朝朝臉上恢複了血色,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喜道:“可算是醒了,你這臭丫頭,要把人急死不成?”

朝朝心下感動,坐起身來,乖乖地陪不是:“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竇瑾一下子全沒了脾氣。

章太醫進來幫朝朝診脈,已無大礙,又重新擬了調養的藥方。

朝朝也覺得精神完全恢複了,由浣紗服侍著起身,不免問竇瑾:“你昨兒怎麼會過來看我?”她和竇瑾前日才見過,按理無事的話,竇瑾不會這麼快就來找她。

到這個竇瑾就扼腕不已:“你病得也太不是時候了,錯過了魏王進京的盛況。”

朝朝愣住,看向竇瑾:“你什麼?”

竇瑾道:“今兒太子在萬勝門外,代陛下親迎魏王。我昨日來,原本是要約了你一起去豐樂樓看熱鬧的。”

朝朝心口一緊:魏王竟然這麼快就進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