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亦往見蘇讓低頭不語,又:“兄弟,明早上,掌門就會在問劍道的演武台上宣布吞並問劍道並且舉行摘匾儀式,所有弟子都要前去觀禮,你看……”
“我去!”蘇讓斬釘截鐵地,“智大哥,如果我沒記錯,你們萬仞山應該有一個三合之約對吧?”
“嗯,沒錯,難道你想……?”
智亦往聽到蘇讓的話有些吃驚,所謂“三合之約”,就是隻要有人能夠打贏萬仞山任意三名弟子的車輪戰,那麼萬仞山就會幫這個人辦一件事,當然了,這件事必須符合俠義道德,而且萬仞山又做得到才行。
不過這“三合之約”也很少有拿出來用的時候,因為那些希望萬仞山幫忙的,往往功力不濟,戰不勝三合,而那些有希望獲勝的,又往往不需要萬仞山來幫忙,所以這規矩,基本都是用來作為修士之間切磋的由頭而已。
“不過,蘇兄弟,你真的要挑戰‘三合之約’?你要知道,規則可沒規定萬仞山中到底誰出場,就算是掌門人親自下場比試也是可以的,你可要三思啊!”
蘇讓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心裏雖然也在打鼓,但是表麵上卻微微一笑:“我隻是一個隻有1歲的問劍道輩,相信你們齊掌門不會自降身份,為難於我吧?”
智亦往卻搖搖頭:
“蘇兄弟,你要知道,我們齊掌門本身也不太讚同吞並問劍道,畢竟這是趁人之危,可是架不住幾個長老挑唆啊,掌門應該是不會難為你,但是那東南西北四個長老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尤其是北長老方中信,當年他曾經慘敗在你爺爺蘇見一手下,對你們問劍道可謂是恨之入骨啊!而且……”
智亦往躊躇了一下,還是將心底一直疑惑的事情問了出來:“如果我看的不錯的話,兄弟還隻是心動的境界吧?這境界之間的差距,可不是用招式就能彌補的,若是化神以上境界的師兄下場,恐怕光是真氣凝成的刀風你都招架不住!”
“我知道的,智大哥,我知道我的勝算恐怕連一成都不到……但是,我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啊,問劍道,已經是父母留給我的最後的東西,若是連這三個字都被抹了,我就真的無家可歸了,所以,無論如何,我也要拚一下,哪怕失敗了,至少以後不會後悔。”
蘇讓這一番話得平靜而堅定,智亦往幾次想要勸阻,卻終究是沒能開口,此時不爭,問劍道就真的要消失在江湖中,蘇讓可就成了對不起問劍道列祖列宗的罪人了。
“唉,你這子,真是倔得很……”智亦往搖了搖頭,起身將蘇讓的雲水劍拿過來,扔進了自己的百寶袋,“今晚上你就好好養精蓄銳,不用想著臨陣磨槍了,磨也沒用,明你就跟在我們萬仞山荒級弟子的隊伍中,那隊伍裏麵大多是新晉弟子,和你年紀差不多,互相之間也不熟,不至於暴露……劍我先替你收著,等你需要用的時候我再給你。”
完,智亦往便一邊搖頭歎氣一邊出了屋子,臨走前道了聲晚安,順便還幫蘇讓吹滅了桌上的蠟燭。
燭光一滅,窗外慢慢灑進來點點的星光,不由得讓蘇讓想起了父親的佩劍星魂,問劍道本有七柄寶劍,丟了六柄,如今隻剩下了自己的雲水劍了,還被智亦往拿了去。
當然,他知道智亦往並非貪圖自己的寶劍,而是為了自己明混入萬仞山隊伍時不被發現,畢竟萬仞山從上到下沒有一個練劍的,要是自己這麼一個想要隱藏身份的人拎著一柄劍出現在隊伍中,那才叫滑稽呢。
能夠交到智亦往這樣的朋友,可真是自己不幸中的萬幸了……蘇讓這麼想著,便睡了過去。
……
第二一早,蘇讓早早地醒了過來,開始坐在床上調息,將自己體內的真氣調整到最佳狀態,等智亦往來接自己了,吃了智亦往送來的早餐之後,便跟在智亦往身邊,混入萬仞山荒級弟子的隊伍中,果然,荒級弟子大多是新入門的,互相還不熟悉,也就沒有在意蘇讓的身份。
跟著隊伍一路朝著問劍道行進,路上的景色是越看越眼熟,等到到了問劍道的演武場,剛好到了昨定的宣布摘匾的時辰,可是演武台上此時隻擺著五張空椅子,萬仞山的掌門和四位長老還沒有出來。
“智大哥,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還沒開始?”蘇讓用傳音術問智亦往。
“不知道啊,也許,是掌門人和四位長老意見不合?”智亦往猜測道。
還真讓智亦往對了,此時掌門人和四大長老正坐在演武台後的廳裏麵互相較著勁呢。
“掌門師兄,你到底還在猶豫什麼,摘匾的事情,不是昨就商議好了嗎?”坐在西側首座的北長老方中信語氣中帶著焦急。
方中信是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實際上已經一百二十七歲了,身高不過六尺,但是身上的肌肉十分發達,四方大臉,眉頭總是皺著,好像一直在生什麼氣一樣,從就在萬仞山長大,熟識下兵器,並且最擅長使鞭,自創的七十二路長青鞭法,目前也隻敗給過蘇讓的爺爺蘇見一而已。
聽到了北長老的話,坐在廳正中的萬仞山掌門齊如海卻搖了搖頭,擔心地:
“老方,我知道你心中對問劍道有怨氣,但是,你不覺得這一切太順了嗎?那封匿名信到底是誰給我的?而且,從這裏到九州仙盟總部至少也要兩千多裏,消息能傳得這麼及時,算算時間,那是在問劍道剛剛遭了毒手的時候,九州仙盟就收到了消息,而且馬上就將問劍道送給咱們,這,要沒人在背後操縱,我怎麼也不可能信啊。”
“這……這倒也是……”北長老方中信歎了口氣,狠狠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可是,這九州仙盟的許可已經下了,咱們還能怎麼辦?雖然這仙盟沒什麼實權,但是在台麵上,總不好明擺著不搭理人家吧?”
“嗯……三位,你們怎麼看?”齊如海看向了另外三位長老。
坐在東側的東長老東方既明和西長老西門元斌自始至終微閉雙目,並不發表什麼意見,這兩人在萬仞山雖然是長老,但是平日裏最不喜江湖紛爭,隻希望安心修道,這一次要不是因為摘匾儀式需要所有長老到齊做個見證,他們才不會來呢。
坐在北長老旁邊的南長老壽元齊摸著下巴想了想,:“掌門師兄,我覺得你和方師兄得都在理,我是實在想不出吞並問劍道能有什麼壞處,但這也的確很有可能是個陰謀,不過,咱們萬仞山平時不惹事,關鍵時刻咱們也不怕事,索性咱們就鑽這麼一回圈子,看看這幕後黑手到底寓意何為,如何?”
“嗯……這個……”齊如海摸了摸下巴上黢黑的一縷山羊胡子,想了想,終於拍板,“好,那咱們就鑽他一鑽,看看到底有什麼後招!來,幾位長老,咱們走吧,萬仞山的弟子可是在外麵等了半個多時辰了。”
一邊著,幾位便一邊起身走出了廳,來到問劍道的演武台上,先是和萬仞山的兩百多名弟子打了個招呼,之後便各自就座,由北長老方中信親自主持摘匾儀式。
其實所謂的摘匾儀式,無非就是宣讀一遍九州仙盟的所謂聖令,再一些冠冕堂皇的話,然後將問劍道的匾額摘除,其實用不了多長時間,但是這畢竟也是一個修仙門派的消弭,所以在禮數上還是不能少的。
因為事發倉促,北長老也沒有準備什麼演講稿,便站在台上運行真氣將自己的聲音放大:“各位萬仞山的弟子,想必大家都了解了如今問劍道所遭遇的橫禍,為了查明災禍真相,讓問劍道的各位仙友入土為安,今,無人繼承的問劍道由萬仞山全麵接管……”
“誰問劍道無人繼承!”
蘇讓此時再也聽不下去了,運起真氣大吼起來,他才不管剛才這幾個老家夥在後麵廳中嘀咕什麼,此時他來的目的就是要拿回屬於自己的問劍道,他決不允許自己的家改換門麵,與萬仞山合並。
結果這一聲大吼倒是將四周圍的荒級弟子嚇了一跳,眾人紛紛捂著耳朵遠離蘇讓,其他七個等級的弟子也都看了過來,北長老素來脾氣不好,這是誰?居然敢和北長老叫板?
蘇讓見周圍的人已經給自己讓出了一條路,便邁開步子,來到演武台正前方不遠處,雖然心裏還是緊張得很,但決然不會顯露在臉上,隻以雲淡風輕的麵目示人。
北長老看到大吼的居然是個十幾歲的娃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個輩瞎喊什麼?你是誰的弟子?怎麼這麼沒規矩?見到長老為何不跪?”
蘇讓深吸口氣,再運真氣吼道:“我便是問劍道掌門蘇如是的兒子蘇讓,如今我父身隕,問劍道此時自然是我當家,我便是問劍道的掌門,你隻是萬仞山的長老,我為何要跪你?”
蘇讓此話一出,全場嘩然,原來大家之前一直全力搜索的所謂元凶就是這個孩兒?
北長老方中信一聽這話,頓時一股火冒了出來:“原來是你,好啊,我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來人啊!將這子給我綁了,擇日送到九州仙盟審他的罪過!”
“是!”
北長老剛完,就有幾個北長老的親信答應著,掏出繩索來這就要綁了蘇讓,智亦往一看這架勢,正要出來護著蘇讓,卻沒想到掌門齊如海大喊了一聲:“慢!”
萬仞山的弟子全都站住了,回頭看向演武台上的掌門人,掌門齊如海站起身,來到演武台邊,看著蘇讓:“我來問你,你們問劍道上下一百餘口,可是被你和你的兩個師兄,雲起和風蕭合謀所害?”
“純屬胡八道!”蘇讓大罵一句,便將自己昨日所有的經曆一五一十地了,卻偏偏略過智亦往不提,他並不希望智亦往被牽扯其中。
聽了這些,北長老的臉色有些不好了,正是他情急之下推測是蘇讓、雲起和風蕭滅了問劍道,也是他極力主張吞並問劍道擴大實力,如果蘇讓得都是真的,那北長老今可就算丟了大醜了。
聽完了蘇讓的陳詞,掌門人齊如海眉頭緊皺,如果蘇讓所屬實,他也是實在想不通,為什麼那三個黑衣人沒有趕盡殺絕?昨帶著萬仞山弟子來到問劍道的時候,他們可完全沒有到兩界山的交界處去過,按理那三個黑衣人時間很充足啊。
南長老壽元齊雙眼滴溜溜一轉,上前問道:“蘇讓,你的這一切,都隻是你的一麵之詞,可有什麼證據或是證人嗎?”
蘇讓道:“我此時就站在這裏,還有我這一身的傷,難道不算是證據?若真是我滅了問劍道,我又為何來此自投羅網?我又如何受的傷?”
“這不見得……”壽元齊針鋒相對,“不定這傷是你和你兩個師兄分贓不均,他們打傷的,你回來了,也有可能是混淆視聽,想要渾水摸魚,總之,除非你能拿出證據來,否則,我們怎麼相信你?”
“這個……”蘇讓雖然知道這老家夥是故意找茬,但此時也確實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自己剛才所的一切。
正思考著該如何應答的時候,智亦往終於看不下去,大踏步走上前來,跪在演武台前朝著台上的掌門和長老行了跪拜禮,之後起身,一字一句地:“掌門,幾位長老,弟子可以作證,蘇讓絕不是滅問劍道的真凶!”
“智大哥,你……”蘇讓之前將有關智亦往的事略過不提,就是不希望智亦往出事,此時卻沒想到智亦往自己站了出來。
智亦往卻和蘇讓打了個手勢,示意蘇讓先不要話,接著,智亦往便將昨夜比武和飲酒的事情詳細講了出來。
“……所以,那早上我和蘇兄弟醒來時已是光大亮,蘇兄弟是絕不可能回到問劍道行凶的,還望掌門與各位長老明察!同時,弟子願一力承擔與他人私下鬥毆,和私自飲酒兩大罪責。”完又是行了一個跪拜禮,便跪在地上不再起身。
聽完了智亦往的話,全場的弟子無不震驚,就連平日裏不問世事的東長老和西長老也張開了眼睛,仔細端詳起台下的蘇讓,真是奇了,這孩子不過心動的境界,居然能單憑劍法和金丹巔峰的智亦往打得不相上下?真的假的?
冷場了大概幾分鍾的時間,掌門人齊如海這才反應過來,咳嗽了兩聲,對智亦往:“你雖然犯了兩條門規,但看在你幫助蘇讓,不違俠義之道的份上,算你功過相抵,下去吧!”
“謝掌門人施恩!”智亦往再拜,之後起身,慢慢退回到了弟子的隊列中。
之後,掌門再看向蘇讓:“蘇讓,你滅門的事情如今算是洗脫了罪名,但是,這兼並問劍道可是九州仙盟的聖令,我們若是沒有個什麼充足的理由,可是不能違反的啊,不如,賢侄你先去一趟九州仙盟,請盟主大人定奪?”
蘇讓聽到這話有些詫異:“齊掌門真會笑話,那就九州仙盟的盟主,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我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去,他們當真會將問劍道還給我嗎?”
齊掌門一聽,假裝麵露難色:“這……老夫可做不得主,畢竟沒什麼充足的理由,總不好駁了九州仙盟的麵子啊……”
蘇讓一聽這話,頓時明白了這掌門人的意思,也就是,隻要給他們一個充足的理由,九州仙盟的聖令也就不算什麼了,蘇讓深吸口氣,微笑地看著齊如海:“既然如此,蘇讓願在此,挑戰萬仞山三合之約!”
“什麼?”這一次可是輪到南長老和北長老大吃一驚了,南長老目瞪口呆地看著蘇讓,“你,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三合之約的具體規則啊?雖然原則上不會要了你的命,但是刀槍無眼,少條胳膊可是再正常不過的!”
“無妨!”蘇讓雲淡風輕地,“我自然知道具體的規則,蘇讓請萬仞山的各位前輩和師兄弟們指教了!智大哥!”
蘇讓著,回身看向隊伍中的智亦往,智亦往雖然不想蘇讓去送死,但此時他也知道,再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於是隻好在百寶袋中抽出雲水劍,扔給了蘇讓。
“謝啦大哥!”
接過雲水劍之後,蘇讓將劍抽出,挽了個劍花,之後一個騰躍,便來到了演武場的正中央,但是拿到劍之後,蘇讓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手中的劍,好像發出了聲音。
這聲音並非劍身劈空的風聲,而且蘇讓也不是用耳朵聽見的,此時蘇讓握著劍,感覺這聲音似乎是順著自己的經脈進入自己的腦中,直接讓大腦聽見了一樣。
不過蘇讓完全聽不出劍在什麼,隻能聽見“咿咿呀呀”的好像嬰兒牙牙學語一樣的聲音,奇怪了,這雲水劍自己從六歲起就帶在身邊,從來也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啊。
但是此時惡戰在即,蘇讓也就決定先將此時拋在了腦後,不去管腦中的聲音,可是誰知剛有了這個念頭,那牙牙學語的聲音便消失不見了,蘇讓看著劍,自言自語地念叨了一句:“真是邪門兒了……”
之後,蘇讓調整了一下氣息,再次運起真氣大吼:“不知哪位先來賜教!”
全場的萬仞山弟子和演武台上的掌門長老都沒應答,似乎沒想好該派誰上陣,這時,站在智亦往身邊的一個宙級弟子大喊了一聲:“我來!”接著,一個騰躍就來到蘇讓對麵十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