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楚淩霜臉色煞白,母親林舒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軟肋,她還沒有報答過一天養育之恩,沒有實現過給她田園牧歌生活的諾言,她怎麼能因為自己的感情問題,就連累母親致死?
遠處趕來護駕的萬名禁軍鐵騎,都靜靜待在百米之外,不敢上前,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就連戰馬也都屏息以待。
誰也不敢相信,楚淩霜這個醜八怪會說出這樣決絕狠厲的話語。
更難以置信,為了留住這個醜八怪的性命,堂堂九五之尊的皇上,竟然不惜當著上萬人的麵,用親人的生命來要挾她必須活著。
氣氛前所未有的微妙和凝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沈嶸和楚淩霜的身上。
被劇毒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沈崢,目光深沉繾綣的凝注著楚淩霜,這就是他苦苦尋找多年的影兒?!一定就是她了!隻有影兒才會這樣毫無保留不顧生死的追隨與他。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沈崢,你覺得她裝到這個份上,就是你的影兒?她能為你死,為你拋棄一切,難道我就不能?”
神智已經有些昏沉的沈崢頓時一震,那遙遙傳來的聲音,正是雪夜屋頂上,遠遠的撫琴唱《相見歡》的黑衣少女聲音!
他吃力的睜開眼睛,不知道聲音從何方傳來,強忍著噬心蝕骨的疼痛,他虛弱的問:“如果你是,為何不敢現身相見?”
山穀回聲四蕩,而那少女內力顯然非常醇厚,眾人竟然無法分辨她身藏何處,隻聽她幽幽道:“你娶了別人,還對她動了心。廖清哥哥,你覺得我們還有相見的必要嗎?如果我現身了,你是要遵守五年前的誓約娶我,還是選擇你現在動心的她?”
沈崢苦笑一聲:“我最多還有十個時辰的性命,就算你是影兒,我也兌現不了當年的誓約。”
“兌現不了就兌現不了,廖清哥哥,我隻問你,選我,還是她?”黑衣少女固執的追問。
“自然是選真正的影兒。”
楚淩霜苦笑一聲,到了這般地步,那黑衣少女竟然還陰魂不散的糾纏著,想要冒充明影。
而她,不管如何做,那少女都能在最合適的時機出現,擾亂沈崢的判斷。
至此,她青鸞墜信物已失,容貌早毀,和廖清相識的前因後果也都被對方聽去,她與廖清的那場邂逅本來時間就很短,能夠留下的證據十分有限,她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證明自己是誰?
一敗塗地,萬念俱灰,楚淩霜眼前一黑,因為穴道被點,她身子一動不能動,絕望痛苦到極致,一股腥甜氣息從心髒處逆流而上,逼上喉嚨,讓她忍不住唇角溢出絲絲鮮血。
沈嶸一驚,立即解了她的穴,她軟綿綿的倒下,想要推開他,身上卻沒有什麼力氣,被他強製抱在懷裏。
沈崢已經沒有能力阻止,方禦天和厲冉想要出手,還沒有上前一步,就被上萬隻羽箭遙遙對準,隻要他倆敢動一下,立馬就會被射成刺蝟。
沈嶸淡淡下令:“禁軍兒郎聽令,將作亂謀逆的三千禦林軍就地格殺,膽敢有一絲反抗者,罪及家人。”
“是,陛下!”整齊劃一的應答,震徹群山,眾人無不心驚膽寒,那些跪地伏罪的禦林軍更是心膽欲裂,卻誰也不敢有絲毫反抗,連最後的一句求饒都不敢。
如果再忤逆皇上,就將連累家人一起被誅滅。誰沒有家小?
執行命令的其中三千禁軍大步上前,抽出腰間佩刀,狠厲揚起,刀光淩厲酷寒成片閃過,鮮血四濺,三千叛軍頓時全部人頭落地。
假扮洛傾城的雲漣漪終於克製不住的跌跪在地,捂住耳朵緊閉雙眼失聲尖叫起來。
無數黑壓壓的烏鴉和禿鷲聞到濃烈的大麵積血腥氣,紛紛從遙遠的地方飛湧過來,在天空撲棱棱的盤旋,等待著盛宴開始。
雪地上鮮紅的液體蔓延成河,腥氣撲鼻,滿天皓白中地獄血河般的殘酷景象,讓楚淩霜渾身發寒,痛苦的俯身幹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沈嶸冷眼看向沈崢方禦天厲冉三人,冷笑一聲,道:“沁王沈崢協同禁軍首領吳天正……”
下麵的話沒有說出來,他感覺到衣袖被死死揪住,低頭,就見楚淩霜眼睛紅腫盈滿淚水,悲痛欲絕的看著他,眼底滿是哀求。
從她六歲相識至今,他從來沒有在她眼裏看到過這樣悲哀乞求的神色,她一直是驕傲倔強的,向來都不肯服軟一分一毫,為了那個沈崢,她竟然拋棄自尊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