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都不怕,卻怕沈崢死?!沈嶸胸膛劇烈起伏,殺氣四溢,陰戾的目光死死盯著半昏厥的沈崢。
此刻,隨便捏造沈崢一條謀逆的罪名,趁著決明攪動的宮變軍變,除掉沈崢,他就能穩坐江山,再無後顧之憂。
怎能在這種時候遲疑?放過沈崢,就是自掘墳墓!
荒涼天地間,忽然響起陰陽怪氣高一聲低一聲的狼嚎,透著說不出的毛骨悚然和淒涼感覺。
殘陽如血,半墜在雪山後,山穀裏陰風四起,血腥氣彌漫。狼嚎引動了群鴉的嘶叫,一時間,漫山遍野都是瘮人的聲息。
楚淩霜驚恐淒惶的抱緊沈嶸的腰,她對他久違了多年的依賴,讓沈嶸鐵石心微微一動。
他低頭看著懷裏的人,發絲淩亂貼在臉上,唇角不斷溢出的鮮血將她的發絲染得黏糊糊沾在幹裂蒼白的唇上。
遍布傷疤和血汙、麵目全非的臉上,隻有那雙黑白分明微微透著墨藍色的眼睛美麗如初,也執拗清透如初。
她一言不發抬眼看著他,他也緊抿著唇凝視她。他自然清楚,她此刻不是真心與他深情對望,她隻是想用他對她的不舍,打動他,放過沈崢,還有沈崢的死黨方禦天、厲冉。
時間無情流逝,她唇角的血一直不停的溢出,甚至越來越多。沈嶸終於驚覺到不對勁,這才發覺她的臉色越來越慘白,身體也越來越涼,他忽然想起,她正在修煉明月心法。
會武功的人,自然可以憑借內力自傷心脈,直到將心髒的血全部放幹。
她竟然在用這種最殘忍最疼痛的方式自殘,逼他放人?!
為何他苦戀她十年,沈崢和她不過相處九天,卻能取代他用在她身上的十年時光,將她的心奪走?!
與他對峙的倔傲清透目光,漸漸渙散,楚淩霜越來越無力支撐,最終耗竭心力陷入昏迷。
煩躁無比也沉痛無比的微微閉了一下眼睛,沈嶸看向陰暗下來的天空:“將沈崢、方禦天和厲冉三人押送到雲浮宮好好看守,聽候朕的下一步發落。”
押送到雲浮宮,而不是天牢,這就說明沈嶸已經因為楚淩霜妥協了一步,沒有直接將他們三人定罪,接下來可生可死。
遠處一直緊張暗自觀望的黑衣蒙麵少女,終於暗自鬆了口氣,迅速悄然離去。
趴伏在地上的雲漣漪,心底卻泛起無盡酸澀豔羨的驚濤駭浪。原來皇上沈嶸並不是真的厭惡女色,也不是真的鐵石心腸,他隻是心有所屬,對其他女子提不起興趣。
而為了他動心的這個女子,他竟然可以將自己的底限一放再放,甚至不惜放過從小到大唯一的死敵,最強有力的皇位爭奪者。
楚淩霜都已經醜陋成這樣了,他為何還對她念念不忘百般容忍?
雲漣漪羨慕嫉妒,卻不敢有恨,隻要她敢對楚淩霜有絲毫妒恨謀害的舉動,恐怕沈嶸都一定會毫不猶豫將她碾死吧?
回到宮中,已經是晚膳時分,禁軍統領還有那些妄圖發動宮變的主要將領以及幾個涉案文官,都被沈嶸下令立即處決,各處血跡早就被清除幹淨,一切,都仿佛和他早上出宮狩獵前一模一樣。
唯一不一樣的隻有,龍榻上的女子早上還生龍活虎,這時卻因為心脈受損嚴重,心血嚴重供應不足而陷入深度昏迷,太醫們急得渾身冷汗,正在集體會診。
沈嶸臉色鐵青端坐書案前,竭力保持鎮定,看著太醫們施救。
最後,被皇上的目光盯得渾身發冷的太醫院院判盧禦醫哆嗦跪地道:“啟稟皇上,沁王妃救治不及時,心血將近幹涸,臣等已經盡力,卻回天乏力,請皇上治罪。”
“沒救了?!”沈嶸不敢置信的猝然起身走到龍榻邊,死死看著床上因為失血太多而臉色將近透明的慘白女子:“朕再重複一遍,救不活她,太醫院集體陪葬!”
“臣等實在無能為力了啊,皇上,請皇上息怒,莫要傷了龍體,臣等願意領死。”太醫們嚇得魂不附體,可是,他們已經代表了當世最高超的醫術,誰也沒有辦法起死回生。
楚淩霜雖然還有一口氣在,可是心脈的傷處理太晚,心室已經沒有多少鮮血,心跳幾乎停止。
就在沈嶸準備下令將太醫們推出去全部處決時,窗外忽然傳來一個清魅如玉的少年聲音:“何必遷怒無辜,讓這些老胳膊老腿的太醫們為一代才女殉葬,黃泉路上是不是太惡心了?”
這麼好聽的聲音,這麼奇怪的論調,讓太醫們哭笑不得的同時暗自鬆了口氣,是呀,他們何其無辜,誰不是一身過硬醫術,可是再了得的醫術,也救不了必死之人。
沈嶸冷冷道:“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