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靦腆一笑,露出缺口的門牙,趕緊捂嘴,小拐澀澀道:“嗯……頭先喝酒的那個就是。”
小拐迎上前一邊伺候桑兒更衣,一邊絮絮叨叨。原來,這月影山的主人便是何離口中的司馬復。司馬復是晉王朝末主司馬鄴亡國被俘後,在前趙國平陽留下的遺腹子。肩負匡複漢人山河的重任,司馬復創建了月影宮。
“月影復日暉……日後,娛靈大人自會教您這月影宮的規矩。”小拐掇了掇帕巾,小心翼翼地替桑兒擦洗。
“娛靈大人?”桑兒歪側著頭,好奇地瞅著小拐。
瞥了眼桑兒頭頂灰白的圍裙,小拐皺了皺眉,邊說邊伸手扯了去:“小拐伺候您……”嘴眼微張,拐子噤聲,愕然地瞅著蓬亂的細碎卷發。
揚手奪過小拐手中的圍裙,緊了緊,桑兒小心翼翼地把圍裙擱在浴盆一側的木案上。
微微緩過神來,小拐不自然地笑笑,道:“娛靈大人就是莫愁姑姑,也就您的師傅。娛靈大人可棒了,能奏出特好聽的曲子。”
心不在焉地聽著小拐細碎念叨,桑兒似懂非懂地不住點頭。原來,月影宮裏養著二十來個孤女,皆像小拐和桑兒一般,父母早亡,無親無故。孤女分兩撥,容貌出眾的皆被莫愁挑做月娥,尊為主公司馬復的養女,成為月影宮的公主;剩下的美其名曰玉兔,實則是伺候月娥的仆人,不僅得承擔繁重的雜役,還得隨何離習武。莫愁是娛靈女官,掌管月影宮的宮樂,教公主們琴技舞藝。何離是大將軍,負責教玉兔們武藝。
“哎……”小拐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一邊給桑兒擦幹身子一邊哀歎,“真羨慕你們,我人醜膽小,跛老頭說,我做玉兔,也是沒月娥要的玉兔。”
“姐姐,你一點都不醜,真的。”
眸子一亮,小拐盡是希冀地問:“那……您願意要我嗎?”不等桑兒回話,小拐掰著手指頭默默數著,眉頭皺得緊巴巴的,“添上您才九位公主,可玉兔有……嗯……十八個,要是沒主子,我這輩子都沒法離開月影山,得一輩子留在這兒砍柴。”
小嘴一撅,桑兒不解地點點頭:“嗯……姐姐,我願意的。”
喜出望外,小拐樂顛顛地揚了揚衣裳,格外細心地披在桑兒肩頭,喜滋滋道:“公主放心,我一定好好當差。”
一身素淨的白色衣裙,桑兒揚著袖子瞅了瞅,眸光淒淒地落在木案上的圍裙上。鼻子一酸,淚盈眶,桑兒撿起圍裙揪在胸前緊了緊。
咚咚咚……鑼鼓聲大作……
神色一慌,小拐探頭朝外一瞥,一把拉住桑兒的手腕往外拽,急衝衝道:“快,坪子裏集合。”
掙開小拐,桑兒草草用圍裙裹了裹濕答答的頭發。坪子裏黑壓壓地站滿了人,小拐口中所說的二十多個孤女皆在場。
“若海,求您饒了戟兒,戟兒再也不敢了,不敢了。”十來歲的小姑娘跪伏在坪中央,攀著若海的手,苦苦哀求。蒼白小臉,虛汗淋漓,一縷縷頭發濕漉漉地貼著頭皮,哽了哽,戟兒顫顫地扭頭瞅了眼血淋淋的褲腿,痛哭流涕:“救救我……”
“哼……”一甩手,若海狠戾地垂眸,死死盯著惶恐的眸子,一字一頓道,“自己找死,怨得了誰?”
抬眸一掃,眸光如刀……人群嚇得哆嗦退了一步……顴骨扯了扯,若海指了指跪伏地上的戟兒,狠狠道:“這就是逃跑的下場!下山的路不下十條,可生路隻有一條!背叛月影宮隻有死路一條!別忘了……”
眼珠子溜到眼角,睨了眼迷蒙的霧氣和蔥鬱的林木,若海哼笑道:“影武無處不在,想背叛主公,影武隨時……哢嚓……”
若海揚著手刀朝脖頸處隔空幽幽一割,人群又是一哆嗦。桑兒揪著小手,驚恐地望向小拐。小拐咽了咽,怯怯低頭。
跛老頭一瘸一拐地搬了張椅子,恭恭敬敬地擱在若海身後。若海瞟了眼一左一右的莫愁、何離,俯身坐下,冷冷道:“聽說……你們私下稱影武是影子殺手?”醺紅的麵頰稍稍一扯,何離稍許漠然地別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