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月影驚魂 胡漢深仇孤女劫(一)(1 / 2)

破廟,枯枝燃得劈裏啪啦作響,火舌吐著誘人魚香……

黑衣女子瞥了眼呆呆縮在佛案下的小身影,踱近俯身,冷冷道:“趁我沒改變主意殺你前,最好乖乖聽話。否則……”指了指叉在樹枝上炙烤的魚。

嘴角一撇,桑兒垂眸,凝著手上幹滯的褐紅,淚水啪嗒滴落。烏瞳遲遲一顫,黑衣女子伸手便要掰開褐紅小手。倔強地搖頭,桑兒死死握緊拳頭。

“佛珠就這麼打緊?”冷戾一笑,黑衣女子鬆開手來,道,“要不是看中你這股死倔的勁頭,你活不過天黑。好了,帶你去洗洗……”說罷,揪起桑兒便大步出了廟門。

翼翼地把僅剩的菩提佛珠塞入烏青荷包,緊了緊荷包納入懷裏,淒冷的淚水潺潺滑落,桑兒拂了拂,瞧也不瞧黑衣女子遞來的烤魚,蜷縮在稻草堆裏,微顫著嘴角,默默哭泣。

冰冷眸光掃了眼牆角,黑衣女子自顧自地啃起了烤魚,漫不經心道:“叫什麼?”

蜷作一團的棉服窸窣,肚子咕嚕嚕直叫,桑兒咽了咽,抱著膝蓋緊了緊,死死瞅住火光黑影,道:“你……是你?我娘--”

“不是我!”黑衣女子斬釘截鐵地打斷,狠狠咬了一口,道,“二十幾年前,我也和你一樣,全家……都沒了。”

淒冷眸光浮起一層輕霧,黑衣女子急急移目,盯著火光,狠戾道:“我不知是誰殺了他們,我隻知……是那些胡人!”

“胡人都該死!”黑衣女子抬眸狠剜一眼,怨毒地低吼道,“你記住這個就夠了!”

一凜,桑兒怯弱地朝牆角挪了挪。

唇角浮起一抹冷笑,黑衣女子遞了遞樹叉上的烤魚,語氣冰冷:“若想報仇,先把自己喂飽。吃!”

咬咬唇,淚珠子滾落,桑兒狠吸一氣,猶疑一瞬,騰地小奔過來,一把奪過樹叉,退回牆角,些許狼吞虎咽起來。

唇角微揚,黑衣女子撚起樹枝撥了撥火堆,語氣些許柔和:“叫什麼?”

“杞桑……”桑兒噙著淚,嚼了嚼,道,“你呢?”

“哼……”黑衣女子把樹枝一撂,道,“若海。”

“若海阿姨,你……要帶我去哪兒?”猶豫一瞬,桑兒鼓足了勇氣,討巧地問道。

“叫若海!少跟我攀親戚,別忘了,我是來殺你的。想活命,乖乖聽話,少廢話!”若海起身,踱到一側草堆坐下,掏出匕首緊在胸前,閉目凝神起來。

在馬背上足足顛了三日,桑兒隻覺骨頭都似散了架,四下皆陌生可怖,目之所及一片蒼夷。

清晨,一處人煙罕至的山腳,若海狠勒韁繩,騰地下馬,掃了眼山頂,一把揪起桑兒往地上甩去。“哎喲……”掌心磨出幾道紅痕,桑兒垂眸掃了一眼,強摁著跌痛的身子起身。

蒼鬱的林子蒙著濃霧,一間茅舍若隱若現,一相貌可憎的跛老頭不知何時哧溜迎了上來,諂媚地牽過若海手中的韁繩。

若海回頭瞟了眼桑兒,朝跛老頭捎了個眼色,便疾步入了茅舍。跛老頭斜睨了一眼,牽著馬徑直往茅舍後院踱去。

摸爬著站起,桑兒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驚恐地掃望四下,怯怯地緊了緊包在頭上的圍裙,鼻息間隱隱嗅到母親的味道,眼眶不由一紅。

一瘸一拐,跛老頭扯了扯手中纏繞的黑布帶,目光掠過一抹狠戾。瞥到跛老頭腰間捆著一團黑,桑兒怯生生地退了一步,撒腿想逃,手卻被牢牢鉗住,腕子一疼已被死死捆住,未緩過神來眼前已是一黑,耳際一瞬緊得生疼,撲通一屁股跌落地上,腳脖子又是一緊。

“放開我,救命,救命,嗚……”桑兒撒開了呼救,頃刻喉舌處一陣堵,油膩膩的惡心滋味,雙手摳住跛老頭拚命甩開,掙紮間似一頭跌進了一處逼仄牢籠,一瞬騰地失重,被高高懸起。

跛老頭掂了掂肩頭的黑布袋,扭著頭威脅道:“老實點,別動!再動扔你喂狼。上得這月影山,算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