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澈安安靜靜地在屋頂上等著晏沉淵來。

後半夜,晏沉淵如約而至。

“晏國師,她,她如何了?”池澈有些緊張,雖然他與晏沉淵認識數年,但他從未看透過晏沉淵的心思,更不知此次他這般行事,是何打算。

但有一點池澈很確定,自己想留池南音一命。

晏沉淵靠在角脊上閑閑看圓月,月下池府裏的一池蓮花開得挺好的。

聽了池澈的話,他突然想問一問:“若有朝一日,你要在你所圖大事和她之間做個選擇,你選什麼?”

池澈不知晏沉淵為何這般問話,但他深知國師城府難探,不敢輕易回答,陷入沉默。

他與池南音相識不過短短幾日,受她一飯之恩,良言幾句,但他隱忍籌謀已有許多年!

他會為了幾麵之緣,自毀多年心血嗎?

“你覺得我是耐心很好的人?”晏沉淵睨了他一眼。

池澈低下頭,少年清秀精致的麵容上,隻有三分掙紮,隨即篤定:“我選我所圖之事!”

晏沉淵點點頭,“聰明的選擇,沒白讀她送你的那些書。”

“國師您教過我,欲有所得,必有所失。”

“我教過你忘恩負義麼?”

“我……”

“不過無妨,我也隻是隨口一問,池惜歌近日有何動靜?”

“經常出府,行蹤詭秘,而且池惜歌心計極深,怕是這池府上最難琢磨之人。弟子在想,她應是有所圖。”

“你猜她在圖什麼。”

池澈羞愧地低下頭,咬咬牙咽下對自己的不屑:“她所圖乃是,救四姐姐。”

“嗯。”晏沉淵頜首,“若無他事,你且先回去吧。”

池澈艱難地起身,遲疑許久,挪不動步子,依舊深深低著頭:“國師,其實四姐姐她什麼都不懂,她真的是無辜的。”

晏沉淵想起池南音扔飛仙露時的那席話,望著荷花池的眼底,染進些笑意:“依我看,她懂的比你們都要多。”

……

次日早朝,晏國師按慣例送了一對耳墜,又給了哪位大人,而且他連托詞都懶得改了,又是夜間散步,失足落水。

當真敷衍傲慢至極。

有尚書令林大人的前車之鑒,此次接住耳墜的王大人麵無表情,不露半分悲色。

展危直歎:“嘖嘖嘖,素聞王大人愛女心切,今日一見,原是誤會呀?”

王大人拱手道:“能為國師侍疾是女福份,失足落水亦是她的命數。”

展危聽得好笑,這一朝的文武啊,真是叫人心涼,難怪自家大人討厭死了這個鬼地方。

但展危不再跟他多什麼了,隻是站回晏沉淵身後。

明宣帝正準備退朝,打盹的晏沉淵卻忽然出聲道:“聽聞鎮公國府上有一池荷花開得極好,是嗎?”

“家中俗物,竟勞國師大人掛心,實不敢當。”池衡華站出來,做好了今晚池南音也夜間散步,失足落水的打算。

“你女兒池南音,她她想家了,本國師念她生得嬌俏,不忍看她因思家之情日益消瘦,所以,池大人若是不介意,將你府上的荷花送給本國師如何?本國師拿來,搏美人一笑。”

滿朝俱寂。

就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明宣帝都微微斂了眼神,顧淩羽更是握緊了拳心。

打從晏沉淵這個名字變成一個恐怖代號起,就從不曾聽他為誰著想過半分,更不曾見過他為了誰,向外人討要過什麼東西。

更莫要提,還是個女人。

今日這破荒的一出,使得眾人心思電轉,恐慌難安之餘,又極感震驚。

冷汗爬上了池衡華的背,晏沉淵想做什麼?

兩大權臣若是交好,意味著什麼?

池衡華拱手:“是本官疏忽了,竟不知晏國師喜愛蓮花,城外有一香蓮池,乃蓮中極品……”

晏沉淵打斷他:“那怎麼行,好了是給美人解憂之用,當然需得您府上的才是。池大人不會是舍不得吧?”

池衡華咬牙切齒,“若國師不嫌棄,那本官也就不怕獻醜了。”

早朝散了後,池衡華沒有即刻出宮,想來他要去墨渠齋好好向明宣帝表個忠心,絕未有與國師府結黨之意,今日之事是國師陷害。

隻是展危有點想哭。

大人你欺負人!

昨晚上我搬了一宿的蓮花入池,你今又要換池家的!

那我昨累死累活地圖個啥!

出宮後,晏沉淵從轎簾隙縫中,看到了等在宮門外的池惜歌。

她這幾日來,為的不過是在最短的時間裏確認,今的四妹是否依舊保住了命。

晏沉淵看到顧淩羽滿麵愁色地向她走去,便拉緊了轎簾。

既然這個池惜歌如此賣力地想搞垮鎮國公府,自己就幫她一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至於能不能換池南音出去,那可就得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