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多少人想他晏沉淵死,晏沉淵從來清楚。
但那些人膽如螻蟻,隻敢在心底想一想,恨一恨,連高聲與自己對罵幾句的勇氣都沒有。
“姓閹的”這個罵法,是他有生以來,聽過的最粗俗,最直接的憤憤之語。
而且池南音笨歸笨,但戲演得好啊,講的故事也夠新鮮,相貌也過得去,悄悄罵人的話更比那些自作聰明的人得有趣,本來當個景兒看著,也還挺有意思的。
可惜他到底是誤會了,這世上哪裏會有不同些的人?
不過都是些惹人厭煩的蒼蠅罷了。
“展危。”晏沉淵喚了一聲。
“屬下在。”
“去雁蘆閣。”
“是。”
展危心裏有些遺憾,池四姑娘那顆漂亮的腦袋,怕是要保不住了。
……
池南音送走林琅琅後,握著那瓶飛仙露,擼著阿霧,走到了雁蘆閣外邊。
上正有一輪玉盤般的圓月,幾縷輕雲繚繞其間,好似真的有仙娥奔月。
“唉。”池南音歎氣。
“音音你瘋了!”阿霧急得抓耳撓腮。
池南音笑著擼了擼它雪白的軟毛,走到了陰春池邊,又看到了那些白色的魚群,月盤倒映在湖麵,波光碎碎粼粼,魚兒似乎就懸遊在一片通透澄澈的月光裏。
這玩意兒要是不吃人肉,真的是一種漂亮得讓人驚歎的生物。
“阿霧,你覺得我殺得了姓閹的嗎?”
“廢話,當然不能了!”吱吱吱。
“是啊,我不能,那你覺得,林琅琅她們可以嗎?”
“……好像,也不太行。”
“如果我今不接下這瓶藥,林琅琅也會去找別人的。我就是再笨,聽了林琅琅那席話,我也該知道這些女子是皇帝送進來監視,刺探,甚至刺殺晏沉淵的呀。更何況我那個混帳老爹在我臨行前還給了我一把匕首,了一堆屁話。”
“……吱吱吱?”
“所以咯,被送進國師府裏的其他人,可能就和我的想法不一樣了。她們都不怕死,都抱著孤注一擲的決絕而來,她們都以鏟除國師為無上榮耀,不然怎麼會被陛下選中呢?像我這麼貪生怕死的人,是獨一個。”
“也不叫貪生怕死啦,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音音你不要這樣自己。”阿霧爬上她的肩膀,爪爪摸了摸她的耳垂安慰她。
池南音笑了下,“林琅琅她們的想法固然偉大,可也不過是徒勞罷了,姓閹的哪兒那麼容易死,禍害遺千年呢。”
看了看手裏的玉瓶,池南音抬手一拋,扔進了陰春池裏。
一聲“咕咚”輕響,玉瓶沉底,無人會知。
鬆快地吐了口氣,池南音摸了肩頭的阿霧一把,臉上揚起些明媚的笑容。
“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這麼做了,林琅琅那些人還是會對晏沉淵下手,也就是,依舊難逃厄運。”阿霧問她。
池南音笑道:“想過的呀,我就是求個心安唄。而且我覺得,姓閹的討厭歸討厭,但人家怎麼也是一權臣呀,隻手遮攪弄風雲,當得起一聲梟雄吧?不這些手段能不能殺他,就算真要殺他,也應該是坦蕩磊落的,不是嗎?”
池南音記得,原書裏就是這樣的。
雖然她長姐恨透了國師作惡多端,但從來不屑肖手段,從來光明正大,甚至因此得到了晏沉淵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