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3)

老冉應該在找我,他想讓我跟著他們一起參拜,每次來人都這樣,我便藏在供桌下麵,老冉是絕對想不到的。我從供桌下麵爬出來,想悄悄出去,順手拿了個獼猴桃,這便驚動了那個老太太,四目相對之間,我已經迅速的將獼猴桃放了回去,露出一個我認為極其陽光的笑容,老太太也笑了,應該是被我感染了。老太太坐在墊子上,讓我也坐下,她一邊和我講話,一邊給我剝獼猴桃,什麼我忘了,隻記得一件事,原來這個得剝了皮才能吃!

來這裏的老人都是比較謹慎的,他們心翼翼的,盡可能不驚動神靈;年輕人們就沒有那麼虔誠,他們拜完神以後便去拍照什麼的;孩就不一樣了,有吵鬧的,安靜的,懂事的,調皮的,在每一個殿裏跑來跑去。老冉誠心接待每一個前來禮佛的人,自己編製出一套流程。起初我也覺得好玩,跟著老冉轉悠,三五次便膩了,就跟在最後麵,去取那些從來沒有見過的水果吃。

那些遊客們不會停留,一兩個時便走了,這應當不算是離別,但老冉總會送的很遠很遠。少年時不懂,後來才發現,老冉的朋友很少很少,少到要將一個陌生人當做朋友看待。

年少時很多快樂的時光都是有老冉和佳參與的,我很討厭在學校的時候,盡管同齡人多。我那時候是比較合群的,不調皮搗蛋,成績中上遊,這一切都不是我願意的,我想調皮搗蛋父親會揍我,我想不寫作業,老師又會告家長。我好想長大,於是在一個被罰站的下午,我許了一個願望,我希望這段時間快點過去。我在教室外麵幻想著暑假該怎麼過怎麼過,和佳一起去玩水,偷偷去地裏摘果子,在老冉的廟裏偷懶,聽老冉講故事。於是,從那一刻到暑假這段記憶便被我忽略了,或許是放在了別的記憶裏,我實在想不起更多,於是,少年時光便過去了。

最後後兩件。那一年我去了那時候認為特別遠的一個地方參加考試,然後又回到了家鄉,這不是其中之一。

在我學畢業的那一年夏,下了一場雨,很大很大,我躲在老冉的屋簷下,拿著一串葡萄,一粒一粒的往嘴裏扔。我盯著滴院子裏的雨,感覺它們就是我,在我將最後一粒丟進嘴裏後,便衝進雨中。雨本該是冷的,我卻感受到它們和我擁有一樣的溫度,很親切的感覺。我在雨中跑來跑去,跑到了老冉跟前,他正在佛前念經,背對著我。我猛的跺腳,濺了他一身水,然後哈哈大笑。老冉回頭看見我站在雨中,忙丟下木魚,一邊向我跑一邊喊著讓我別站在雨中。我怎能如他的願,向外麵跑,跑出了廟門下麵,我回頭看,老冉也跑了過來,他讓我站在屋簷下,慢慢向我走過來。到我跟前,喘了喘氣,讓我別再淋雨,會生病,又脫下他的外套要披在我身上,我一溜煙又跑了出去,在雨中歡快的蹦著,老冉定下來看著我。我脫下短袖,拿在手裏向老冉揮,“大爺,快來玩呦!”

老冉終究是沒抓住我,那時他已經六十多歲,我不認為這是一場遊戲。

這場雨是短暫的,隻是雨過後我便生病了,晚上沒有船,過不了河,請不了醫生,老冉在他的抽屜裏拿出一些藥喂給我吃,哄我入眠,給我燒熱水敷毛巾。第二病情稍好,可以下床了。外麵的還是陰的,似乎隨時要下雨,起床上廁所,老冉給我洗了臉,我懶得洗的,吃飯的時候,老冉便嘲笑我,我不聽老人言,生病了吧。

生病了吃什麼都是苦的,老冉做了糖醋土豆,糖醋白菜,蒜香茄子,糖拌西紅柿,這些稍微改變了我的胃口。老冉吃的很少,是吃膩了,怎麼可能,我會一直覺得這些是人間美味。

我生病期間,老冉給我講了一大堆,他二十多麼沒有生過病了,我淋那麼大的的雨肯定感冒的。我躺在床上,他將兩條被子都壓在我身上,這樣捂在被子裏很難受,不過我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時出一身汗,病也全好了。

我沒有發覺老冉也開始咳嗽,第二早上才發現他生病了。我不知道在我的睡夢中老冉是怎麼度過的,第二早上他在佛堂前坐著,佝僂的身軀咳嗽的直顫。趕緊撫老冉回去吃藥,讓他躺下,給他燒水敷毛巾,我不知道哪個環節出錯了,老冉咳嗽了三四個時辰不見好,而且一直勸我讓我休息,病剛好別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