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3)

再前行約六公裏,一直到台18線通車終點時,就沒有繼續延伸的柏油路麵,取而代之的是登山步徑“瓦拉米步道” (長達13.6公裏)。“瓦拉米”在布農族語中是蕨類植物的意思。沿著步道,鮮綠盎然的腎蕨延著山勢茂盛生長,如同一條歡迎遊客的蕨道,由此以後深入山林以西的道路通往山風一號,二號吊橋,再往山中步行則有布農族抗日事件紀念碑,最後是步道的終點-瓦拉米部落。

把機車停好,牽著她的手散步了約兩公裏後抵達南安瀑布,眼前的河水集山澗奔流而下,有如白色緞帶披在濕潤山壁之間,而這道約莫五十公尺之清澈奔騰傾落,與岩石翻湧出細細水花雨瀑,水流順勢而下直抵拉庫拉庫溪。

繼續沿瓦拉米步道前行,行經木頭階梯往下走,直抵位於山風二號吊橋附近的山風瀑布。我盤坐於瀑布旁的大溪石,直瀉而下的奔騰水氣形成彌漫水霧,我閉起雙眼展開雙臂,任憑水花恣意飄滿,身心洗滌。

在瀑布湍流聲中,我起身步回欣賞瀑布之木質小平台上,索性臥躺長木椅難得幾回閑,不時不覺竟在她身旁回到周公的懷抱,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鳥叫使我微微睜開雙眼,此刻的我已正靜靜地頭側倚在她膝蓋腿上,她也正望著我小歇時的寧靜模樣出了神。

“姵柔,你腿會不會麻?”我揉揉眼睛,叫醒自己連忙起身。我想,除了我媽之外,也隻有她才能讓我如此放心地臥靠她的腿上。

“不會啊!”輕柔的聲音裏,她手指輕撫我額頭上一塊睡紅的痕跡,或許她心裏在笑,怎麽有人可以這麽好睡。

“……”我搔搔頭,難為情於應該讓她睡在我大腿上才合言情小說裏的浪漫邏輯。

“看你睡的那麽香,我就……”這種語調像是一位粗曠男子見義勇為救了這位纖細女子,打跑惡棍後卻累得在她身旁打盹似的。

“我有睡很久嗎?”我與瀑布麵麵相覷,靦腆低著頭。

“我還希望你多休息一下。”她拉著我沿著同一條木階梯路往上走。

“我要你背我。”她忽然心血來潮。話一畢,我還來不及反應,一股重量感紮實地直撲背上。

“因為我陪你睡覺啊!也可以說你跟我睡過喔,所以我要你負責。”因為我沒看到她的表情,我不知道她指的睡過是指……

“我會負責的。”我雙手撐著她,一步步地穩踏石階,兩個人加一加約一百二十公斤的沉甸地心引力使木板發出踩踏擠壓的吱吱聲。她還不時亂晃雙腳,不然就是緊勒我脖子,考驗我睡醒後的體力極限。

這天,陽光恣意的灑向大地,穿過樹縫葉間的日光,隨著風的晃動使樹蔭下的木階忽明又暗,一塊暗一塊亮的,一個個光點就像在樹下遮蔽處悠閑地遊泳著。瀑布旁,陽光折射下的一彎彩虹七彩光橋,騰空地架在瀑布下方橫越呈現,色彩奪目。

“我要下來了。”她示意從我背上下來,她覺得這樣前胸貼後背的感覺也是一種愛的表現。

我甩甩酸麻雙手,感覺背後少了一些柔軟。

“剛剛背後軟軟的還不錯!”我不正經地說。

“你很色耶!”

“誰叫你要我背,而且還抱我那麽緊。”

她有些臉紅。

我笑一笑的眼神裏,卻有著一絲遺憾的鼻酸。

把她擁入懷裏,讓她貼在我胸前,或許怕被她給看見淚光。

想一直這樣……

一直這樣……

真的好想。

“你怎麽了?”她拍拍我的背,頭還靠在我頸間。

我深呼吸一口,怕被她聽出哽咽的鼻音。

“我怕有一天,我必須與你分開。”

然而隻是心裏話,我卻不能無法如此坦白以對。

“……”此時,無聲勝有聲。

後來,我輕聲地說:“喜歡這樣。”

她閉上眼輕柔地讓我抱著,彷佛在聽著我的心跳。

心情有些平複後,牽著她繼續往回走,途中我們在一個由圓粗樹幹所搭起,中間是米白色看板的告示牌前駐足,告示牌上緣還有粗木條搭建的小遮簷,看板中間寫著鬥大的“山風”兩字,底下還寫著“SHAN  FENG”,左側的字是“玉山國家公園”。

我們用手機留影,與“山風”一起入鏡。

至今,我還忘不了在山風吹拂著山風;照片裏的姵柔,眼眸裏的一抹微笑。

佳人挽著手隨行,漫步在豔紅楓樹林間,往山風一號吊橋的路旁樹洞中,我發現有窩野蜂嗡嗡作響,大自然裏的這群辛勤的小采蜜工們,在樹洞口來回鑽進忙出,我一時好奇靠近樹洞好好觀察它們,它們也好像抬起頭,表情木然地說:“我們很忙,你們兩個很閑喔!”

走著聊著來到一號吊橋,腳下直見深暗的小山穀,唯一紮實踩踏的是橫越山穀,連結兩山之間的鋼索吊橋,站在橋中央往前俯瞰,對麵視線裏是矗立入雲的翠綠山景,一覽無疑;而腳底下盡是一片懸空,清晰可見溪穀蜿蜒,穿越山林之間。

身曆高山,深叡的霎那間,竟有騰飛穿梭於縱穀間的輕飄錯覺,我深深呼吸著大自然的芬多精,此刻大地盡在腳下,而她卻緊握粗大鋼繩,懼怕高度的蹙眉模樣,可愛到翻。

開學兩個禮拜後的某一天,一起午餐之後,我先回學校看學生午休。

我帶的班是綜合科二年信班,她的班是普通科一年孝班。

在玉裏高中,綜合科是沒有入學門檻限製,隻要有學測成績就可以申請就讀,關於綜合科方麵的學程有資訊,會計,餐飲,美容,廣設等,這些職業類科的學生畢業後皆是報考技職體係的四技二專學校,相對來說升學門檻較低。

而普通科就等於是高中生,在玉裏高中學測成績一百分以上才可以申請就讀,所以學生的素質程度是全校最好的,畢業後則是報考一般大學,以這邊學生來說,隻有兩班普通科的狀況看來,通常隻有兩,三位同學能考上前麵一點的私立大學。

所以,相對來說,我們班的學生就比較需要導師的隨班關照,不然午休時間真的鬧哄個沒完。這天,看完午休已接近一點鍾了,走回辦公室準備下午第一節課的我收到她的來訊:“午安,孫老師,今天辛苦啦,我要睡覺了,意識即使逐漸模糊,卻仍是想念著你!”

我笑笑,心裏暖暖的。

整理辦公桌上的數學教材,教學資料,看到一張印著國北師(後來更名為台北教育大學)各科係研究所的相關簡介,我依稀記得她跟我說她要考的是“語文教學研究所”。沒錯,鼓舞她決心報考研究所的當然是我,我希望她可以在學術方麵更上一層樓,而某人如此希望。

“晚上一起晚餐,然後一起在學校看書喔,聽到沒?雖然我知道你天資聰明,長得又可愛,又得我疼。”我想我這輩子念最多的應該隻有她了,為了她的研究所考試。

二月底,研究所的考試也越來越近了,不過我看她似乎老神在在,她說她隻是把之前準備考教師甄試的資料拿出來看一看,諸如:中國文學史,近代台灣文學賞析,教育心理學這類的書。

我希望看著她實現這個人生旅途上的裏程碑,不僅是為了學曆,更為了探索自己的興趣,就我自己讀交大統計所的經驗來看,一直認為念研究所才能讀出自己對某一領域的執著品味,進而探討更深入的主題,並加入自己的思潮想法,這是大學時代難有的經驗。

從找論文題目開始,經由教授的指導加上自己感興趣的方向,便可確立論文主題,接下來一路從無到有的過程裏,必定讓本身在學術上的收獲豐富茁壯,由親手筆下孕育出來的畢業論文,字字皆是腦力激蕩,句句盡有個人風格。

在一到兩年的時間內慢慢醞釀,成熟……,直到論文問世呈現的那刻,握著手中這本由自己胼手胝足所孕育出的知識產物,心中的感動定是筆墨難以形容。

“這星期六,日在圖書館要用功喔!”星期五的晚上,我們一如往常在北上的列車上,我又念了她一,兩句。

“是的,交大碩士!那如果我不去圖書館會怎麽樣?會怎樣啦?”她一直拉我的手搖晃我,她就是喜歡我念她,真是的,整個Orz ……,不過心頭還是暖暖的。

北上的列車讓我們暫時分開。

“阿斌哥哥,我已在圖書館K一天了,你有想我嗎?”星期六的傍晚,她在家裏附近的圖書館前打給我。

“當然有啊!不想你想誰?對了,圖書館有空調,要多帶一件薄外套喔!”我又不小心念了她一句。

“那不帶會怎樣啦?會怎樣啦?阿斌哥哥。”她又要我念她。

“不帶就打屁屁啦!怎樣。”我們都笑了出來。

夜星高掛,月明依舊。

台北大城的夜晚仍是不夜城的燈紅繁華,人潮,車陣,逛街,看電影,唱歌或誠品書局。

玉裏小鎮的夜空則隻剩7-11的招牌明亮站立,蛙鳴協奏曲,涼風徐徐與滿天星鬥。

“今晚是特別想你的周末!閉上眼睛,眼簾裏盡是一起在客廳看DVD的兩人,你的手總把我握得緊緊的,尤其是看恐怖片的時候;再來,下一幕的是操場那對牽著手的長長影子;再來是,桌球飛來飛去……”給她的簡訊。

星期天一早,她的回訊:“可以想像今晨台北的氣氛肯定是濕冷的吧,猜不透的是你現在的心情……,今天的你有什麽計畫呢?唯一可知的是,在你的行程表上不會有我的名字吧!我在想念著你。”

“白天的行程表當然沒有你,因為隻有數學曆屆試題,而晚上的活動還不確定,不知道李小姐賞不賞臉呢?”我的回訊。

“那就要看孫老師你的誠意了。”她也回訊。

“那晚上宵夜我請,想吃烤玉米呢?協天宮前的寧夏臭豆腐呢?統冠旁的燒仙草,還是?”我也回訊。

“我現在想打人,想拉你的脖子晃啦!”

晚上,一樣的時間回到玉裏,與往常不一樣的是,今晚是她姐姐開車送她回玉裏的。

剛從宿舍的洗澡間走出來,吹著頭發,接到她的來訊:“隔壁人家養的雞莫名的在深夜時分扯開嗓子嘶吼,窗外雨滴在冰冷的鐵皮屋頂上擊出規律的節奏,屋內,我盤著微濕的發尾在十個按鍵中敲出對你的想念……,你想我嗎?”

“等一下!我可愛的姵柔,可以讓我看一下下嗎?”思念的力量穿越姐姐這道無形的藩籬,既使隻有匆匆一瞥。

“晚一點跟你說。”

早在約定時間的前十分鍾前我便在她住處門口靜靜守著,隻有可惡的蚊子看到我的身材以為我血很多。

開門聲輕輕響起,長發隨風飄逸,伴著一陣她專屬的體香,“我們去操場走走吧!”

行經這條窄窄的仁愛路,路燈的照映下,細長的影子手牽著手,像是要把這兩個影子黏在一起。

“今晚,我又要吃你姐的醋了!”我用手指輕撫她手背的細膚,真想把她藏起來。

“明天,我姐就回去了,好不好嘛。”語畢,她送上一個香吻當補償。

“你今天有想我嗎?”

“沒有!”她抿著嘴。

“好吧,那沒得談了!再聯絡。”我笑笑假裝轉身要走。

“那說你想我,現在,快。”野蠻千金小姐說話了。

整條路上沒車,也沒其他路人。

我立即轉過身雙手一張,把她抱得連一點空隙都沒有,她雙手也緊貼我的背,側著頭靠在我肩頸間,忽然感到一陣小刺激在脖子皮膚上,一會兒,她的嘴唇才離開脖子。

“照鏡子的時候,看到它就要想到我喔。”她在耳邊輕輕說。

一枚象徵來過此地的小草莓,濕濕溫溫的在脖子觸覺裏。

我款款望著她明亮的雙眼,手指輕撫白皙的脖間曲線,相對於我脖子上的同一位置,我也溫柔地淺印淡淡粉紅吻痕。

不自覺地,我輕輕解開她衣領的第一個鈕扣,她靦腆地眨眨眼。

在溫軟的隆起膚觸之間,我又輕輕留下印記,再將衣領鈕扣扣上。

她依舊頭低低的。

“要想我喔!”在她耳邊細語。

“我是說……,要想我的身體喔!”

她微微點點頭,“嗯,……,那我的身體也是喲。”她臉頰潮紅,細聲回答。

我們沒有再聊些什麽,隻是彼此的視線緊緊地望著對方的雙眸,彷佛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眨一次就少看了一點點。

盡管手表的指針如往常般的速度走著,但與她相處的片刻卻總是一溜煙的又必須道別,彷佛在她麵前的時間會刻意走得比較快。

順著原路走回住處,又是那盞路燈下,地麵上,除了手牽手的雙影,還多了一抹不舍。

星期一中午,她與姐姐午餐,我差點忘記不用買她的。

“昨天,被關在圖書館一整天,書本的氣息取代了你包圍著我!今天又忙著跟姐姐說話。現在,更想你了……”我一收到簡訊就知道姐姐應該回去了,剛好我下午沒課,說有多快就有多快的衝到她那裏,差點沒使出“輕功水上漂”。

她躺在客廳長椅上休息微張著眼往我這邊瞧,我拿開那隻醜鱷魚玩偶,“想給你一個吻!”

“我考慮,考慮。”她沒注意到我賊兮兮的表情,以為隻是臉頰親一下而已。

接下來的幾秒內,我留了一個深粉紅色的草苺在她迷人的位置。

“你很壞耶!”她覺得脖子被嗬癢想笑。

“這樣才公平啊,不然害我那麽想你。”我一副理所當然。

“嗯,你閉上眼睛。”我輕輕地說。

她抿著嘴說:“不準再種草莓了喔!”

“脖子下麵一點的位置有衣服蓋著,就不用怕被學生發現了啊。”我逗逗她。

“你很盧耶,昨晚你就在人家的這裏……”她閉著眼睛指著內衣上緣。

我輕輕喉嚨,“可以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