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莞輕聲笑問:“你兄長精通音律,想來你也不差?”
“不不不,我隻是略通音律,跟不懂也差不多。”沈芙趕緊笑著擺手自謙道,“來我兄長真是全才,吹簫撫琴舞文弄墨他樣樣精通,就連茶藝丹青他也在行。”提到沈鈺時,她眸中不僅有自豪,還狡黠地看向白沐莞。
聰慧如白沐莞,怎會猜不透沈芙眼中的狡黠之意?隻是她並沒表現出應有的嬌羞,而是淡淡一笑:“上回去你們魏國公府做客偶然耳聞沈公子吹簫,超脫隱逸,確實不俗。”
她沒想到沈芙接下來反應頗為激烈,臉上先是吃驚接著又恍然大悟,最後難掩欣喜愉悅。這番神情變幻,倒有點把白沐莞弄糊塗了。
緊接著沈芙拉著白沐莞疾步走到前方涼亭處,又回頭確定她們和李家姐妹保持一段距離,這才放心地開口:“原來白姐姐你和我大哥早就見過麵,難怪前幾母親提起來榮國公府相看你時,大哥不僅沒有一口回絕,反而笑著答應。這麼看來,恐怕我大哥心悅你呢。”
白沐莞頓時哭笑不得,不忍直截了當拒絕眼前美滋滋的姑娘,畢竟這事沈芙做不了主。
“白姐姐,百花宴上初次見麵我就很欣賞你,沒想到你還有緣分成為我的大嫂,這真是太好了!姐姐你文武雙全貌美心善,我大哥才貌出眾芝蘭玉樹,你們簡直是作之合……”沈芙眉梢帶笑,興致盎然個沒完沒了,絲毫沒注意白沐莞此時的神色。
末了等沈芙終於停止遐想,仍意猶未盡時,白沐莞冷冷打斷她的話:“你兄長此刻在何處?”
驚喜過度的沈芙沒察覺出不對勁,不太確定地撓頭:“他應該和李家兩位公子在書房談文論道。”
她們站在涼亭裏算是高處,白沐莞俯視下方目光掃去,卻見李襄李其兄弟二人朝李家姐妹走來,顯然沈鈺沒有跟他們同路。
豎耳傾聽但聞簫聲還未斷絕,白沐莞不再遲疑,轉身快步走下石階順著簫聲傳來的地方走去。沈芙先是一愣,來不及多想連忙追上她的步伐。
這一次同樣在白沐莞不算太熟悉的榮國公府,憑借她生極佳的方向感,很快在後花園西南角的煙波亭中尋到沈鈺。此處風景別致,前方有一片幽幽竹林遮擋,顯得分外清幽寧靜。
隔著煙波亭垂下的羽紗,她沒法看清亭中少年俊秀的容顏,隻被他與眾不同的氣質所折服。
沈芙脆生生一句“大哥”打斷這如幻如夢的唯美簫聲,亭中少年向前邁出幾步又徐徐停下腳步,溫聲開了口:“芙兒,母親這會兒還在前廳麼?”
出來半沈芙自是不曉得:“榮國公老夫人留我們用膳,想來母親尚在前廳陪老夫人敘話。”
沈鈺淺淺一笑,聲音聽起來很是寵溺:“你這丫頭出門就喜歡亂跑,快回到母親身邊待著,來榮國公府做客別失了禮數。”
“好好好,我這就回去找母親,你好生陪白姐姐話。”罷,沈芙忍不住擠眉弄眼。
待沈芙走遠了,白沐莞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輕啟朱唇:“每次見公子,你都在吹簫,莫非公子最擅長吹簫?”
聞言,令亭中少年微微瞠目,隔著一層羽紗隻聽見他不疾不徐地:“白姑娘耳力過人,無論在何處你總能聞簫尋到在下,想來也是緣分。”
“公子話中有話,似是在沐莞輕浮無禮。”白沐莞的唇邊泛起自嘲笑意。
“在下並無此意,白姑娘千萬別誤會。”沈鈺難得表現出焦急,伸手欲要掀起羽紗,又略有為難地放下手。
白沐莞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淡笑道:“一句玩話罷了。”
沉默片刻,沈鈺倏然微笑,聲音清遠:“今日我吹得這曲叫作《平湖秋月》,不算纏綿悱惻,隻喜歡其中曲調的曠世超脫與輕靈。”
白沐莞垂眸聽他著,她想起宇文曄偏愛高山流水覓知音的曲調,而眼前優雅俊逸如蘭的少年完全與其不同。
“我確實從公子的簫聲中聽出隱逸之感,今日尋來是因有一事需要當麵過問公子。”白沐莞定了定神,開門見山道,“不知公子如此超脫俗世之人,是否會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姻緣?”
沈鈺蒼白的麵色染上一層羞赧潮紅,隔著薄薄的羽紗凝視她,語調柔和宛如暖陽:“如果在下足夠幸運,父母之命恰是我心中所傾慕的人,自然再好不過。”
他的意思已經表達得足夠明白。
白沐莞又追問道:“倘若你傾慕之人已有她心愛的人呢?你會一意孤行嗎?”
“若是她已有心儀之人,我自然不會讓她陷入兩難境地。惟願她能夠和她的心儀人永結秦晉之好,見她平安喜樂,我便覺足矣。”沈鈺未及猶豫便平靜地笑著回答她,不易察覺他眸底的悲哀惋惜。
白沐莞聽見他這話恍然鬆了口氣,像他這樣不染世俗的謙謙君子,方才是她的疑慮錯怪了他。
“沈公子心胸開闊,絕非常人可比。”著,她由衷福身輕施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