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劉進忠手捧著一份文案跪在了皇帝的跟前,恭聲道:“奴才已按陛下的吩咐,細細查看了一下王掌司所指宛貴人謀害皇嗣,罪證確鑿的文案,其中就有著諸多疑點,譬如整個供詞之中隻有劉答應身旁的幾個宮人招認雲嬪所用安神香乃宛貴人所贈,但也說了其用意隻是送給劉答應,助她改善睡眠所用,對於劉答應後來又將這安神香轉贈給雲嬪一事並不知情,而劉答應之所以會將這安神香轉贈給雲嬪,兩人同住一宮,不過也是存了巴結討好之意,這一點在劉答應自己的的供詞當中就有提過。”
據劉答應自己提供的供詞當中,就說過,為免日後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在送與雲嬪之前自己就事先點來用過,所用安神香中並未含有麝香的成份,就連半點於孕婦有害的東西也不曾有,劉答應這麼說,相當於撇清了宛貴人身上嫌疑的同時,也在加重自己身上的罪名,這樣損已的話,想必也存著幾分真實,頓了頓,小心翼翼地道:“劉答應也曾製過香……,對所點香料中含有些什麼東西自然能夠分辨一二。”
說到這裏,劉進忠頓住了聲音,偷偷地瞧了皇帝一眼,本以為皇帝會因舊事重提,而怒言喝止住他,畢竟當年的那一件事情,雖說最後以別的事由掩蓋了過去,知道的人也不多,但終究也是皇室中的醜聞,更是皇帝不願提及的往事。
過了一會兒,隻聽皇帝淡淡地道:“繼續!”
聽皇帝這麼說,劉進忠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是鬆了下來,接著道:“為確保當中有人做假供,奴才特意去翻找了一遍劉答應宮中尚未倒棄的香灰,萬幸當中就有幾粒沒有被燃盡的安神香,奴才也請了太醫作檢,確認當中並未含有麝香的成份,說著將手中的一份折子雙手奉了出來。張三德見狀急忙上前去接了過來呈與皇帝。
“安神香這個東西,並非內務府所分送,整個後宮也隻宛貴人宮裏獨有,如若真是因為用了這安神香而有什麼事,那宛貴人自當是第一個受到嫌疑之人,如此這般不攻自破的陰謀,任誰都能想像得到事情的結果,必定會禍及已身,所以依奴才看來,雲嬪宮中所用含有麝香的安神香實非宛貴人所為。”
聽著劉進忠一字一句地娓娓道來,王長明微低著頭,一張臉塗著漆黑,時下又正值黑夜,雖有燭火映照,卻也讓人瞧不分明他麵部的表情。
萬籟俱靜,四下一片死寂,隻有夜風呼嘯而過,嗚嗚咽咽,皇帝看過手中的折子,怒地一把甩在了王長明的臉上,目光森寒地看著他,咬牙切齒地道:“如何,聽得可夠清楚、夠明白?皇帝看著王長明的眼光越發的森冷,想到如今還命懸一線的燕小宛,心下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也不足以解恨。
但在尚未問出背後主謀是何人之前,他還不能死,因為在背後主使著這一切的那一個人,一日不除,那燕小宛在這宮裏就多一日的危險,百般隱忍,終究是忍不住,又抬起一腳將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的王長明狠狠地踢翻在地:“狼心狗肺的東西,說,下如此毒手,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王長明趴在地上,掙紮了許久方才爬了起來,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抬起頭來,欲言又止,正當他想要說出是受何人指使之時,忽然一道金色的光影在他的眼前一晃而過,順著光影投來的方向看去,隻見那赤金色的小金佛明晃晃地垂掛在一名宮女的手腕處,正是他家中作為家傳物件,用以代代相傳的小金佛,隻這一瞥的瞬間,那名宮女便又不動聲色地扯下了袖子將那小金佛藏回了衣袖間。
見了此,王長明心頭猛地一震,急忙吞下了險些要脫口而出的話,正當眾人屏息靜氣等著他供出是受何人指使時,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在眾人的眼前瞬間劃過,隻見王長明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把利刃,用盡全身的力氣向著自己的心髒處刺了下去,隻聽其一聲悶哼,匕首已然是刺穿了他的心髒,鮮紅的血跡從他的身體中噴湧而出,瞬間將他胸前的衣衫滲透,看著那名宮女的雙眼瞪得老大,唇邊幾經張合,卻沒有一絲聲音發出,倒似在叮囑著什麼事情一樣,“咚”一聲悶響,王長明整個人軟軟地跌落在地,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眸至死都沒有合上。
宮人自栽雖沒有宮妃自栽那般會罪及三族,但終究還是會禍及至親,王長明生前身為刑司院的掌司更是比旁人更為清楚這當中的利害,任誰都不曾想到他明知宮規如此,還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揮刃自栽。宋之山本想衝上前去製止住他,但終究是晚了一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自裁在自己的麵前,血灑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