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紗帳幔,燭影搖紅,八角玲瓏落地燈盞上的幾支巨燭,悉數被點燃,明晃晃的燭火將寬大的一個殿室照得明如白晝,金碧輝煌。諾大的一個棲霞宮裏烏拉拉地侍候著一屋子宮女太監,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四處皆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十數名禦醫輪番地給靜躺在床榻上的女子診了一番,看過之後,無一不是輕歎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又走了回來,個個是麵色沉重,遲疑不決的樣子。
近眼看去,隻見一個麵容清麗的女子靜靜地臥躺在床榻之上,雙目緊緊地閉合著,一張小臉蒼白到幾近透明,一副不省人事,了無生氣的模樣,若非鼻尖還有著一絲淺淺的呼吸在輕輕地籲著,與身上那一點似有似無的脈搏在跳動著,輕易便叫人認為她已然是沒有了任何的生命特征。
皇帝看著眼前這個了無生氣的女子,滿目的柔情都已然化作自責、痛心、懊悔……。
太醫院首陳裕上前奏道:“陛下,經過臣等這一夜的救治,宛貴人身上的燒倒是退了,原本僅存的那一絲氣息也都保存了下來,但其身上的脈搏也是時有時無,貴人最後能否如願醒來,這個就要靠貴人自己的意誌了。”
又道:“”貴人身上的傷勢過於嚴重,長時間未得救治,隨後又有著大量的濃煙吸入肺部,微臣等細商過,這要將表麵上的傷口治愈固然是不難,但這濃煙已然是深入人體肺部,即便是貴人最後醒了過來,那日後也必定會落下病根,想要徹底根治,臣等恐怕是無能為力,還請陛下降罪。”
皇帝劍眉緊蹙,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這個雙目緊閉,麵色蒼白如紙的女子,懸在胸口的那一心此刻就猶如被千把利劍直戳他的心髒一般,痛徹心扉。良久,方緩緩道:“各位太醫辛苦了,隻能你們能將宛貴人救醒過來,需要用到些什麼藥材,盡管到禦藥房裏去取了用便是,若是連禦藥房也沒有的,就來與朕說,大江南北,朕自會讓人去尋了來,,頓一會兒,竟又低低地道:“不惜一切代價,朕隻願她能醒了過來……
夜,如漆如墨,黝黑的夜幕上點綴著點點繁星,如鉤弦月悄然隱身烏雲之後,窸窸窣窣的蟲鳴聲不絕於耳,瞧著眼前這個自己愛若生命的女子,在自己離宮之前還千叮萬囑,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要好好的保護自己,凡事都留意著些,萬般提防,不曾想她終究還是出了事,如今也僅一絲尚存,若非他回來的及時,恐怕自己與她早已是天人永隔。
念及此,他的心裏頓時是生出了極度恐慌的害怕來,慌忙執過她的手緊緊地攥在手中,生怕她就此離了自己而去,那一雙纖細的手掌握在手中,隻覺一片冰涼,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懼油然而生,後背處竟虛虛地生出了冷汗來。
陳太醫見皇帝再沒有了別的要說,又道:“陛下,微臣還有一事要稟奏。”
皇帝道:“陳太醫有何話,盡管說了便是,隻要宛貴人能醒了過來,朕一切都應允。”
陳太醫微抬起頭打量了皇帝一眼,道:“微臣要稟之事,確是與宛貴人有關,但並非是要陛下應允何事,而是……,而是……。”
瞧著他這般吞吞吐吐地模樣,想必是有什麼要緊的事,皇帝的心一下子又懸了起來,急忙問:“而是什麼?”
陳太醫想了想,恭聲道:“臣等適才在為貴人診治之時,意外發現貴人除了這身上的傷勢與濃煙入肺之外,體內還含著一種毒素,但究竟中的是什麼毒,臣等還不得而知,隻知道這種毒素在貴人體內已有一段時日,即便日後貴人得以康複,這體內的毒素一日不除,隻怕也是活不長久。”
聽了他的話,皇帝心中一陣驚懼,久久方道:“毒素?毒素從何而來,陳太醫又有何法子可解。”
陳太醫道:“這個,現下臣等不知,還請陛下多給臣等一些時間,相信假以時日,定能查出貴人所中何毒,到時候再按方下藥。”
隻見皇帝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那裏,直如丟了魂的樣子。”
陳太醫瞧著時辰已然是不早,便道:“陛下若無別的吩咐,那臣等這就下去為宛貴人準備救治的方子。”
皇帝微微一怔,手上緊握著的力道緩緩鬆了開來,澀聲道:“好,那就有勞陳太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