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清渠跟在女兒身邊樓上樓下跑個不停,“小布啊,你收拾行李做什麼?讓香麗收拾就行了。”
“沒事,香麗買東西去了。爸,你先去樓下陪楚思揚坐坐,我來收……”
“小布,你不是要跟那小子同居吧……一定是他逼你的,對不對?”布清渠搶過她手裏的行李箱,鄭重地抓著她的肩膀,“女兒呀,你可別犯傻,不管什麼理由,千萬不能對不起自己。我一把老骨頭,已經是一腳踩進棺材的人。布家那半死不活的藥廠,我苦撐到今天還不是想留給你。要是你有個閃失……”
“爸,真的沒事,你想多了。”
兩人一來二去,一個老淚盈眶,一個無奈解釋,楚思揚坐在樓下,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布芙早有交待,協議結婚的事不能告訴第三個人,未來嶽父是黃牛脾氣,想要說服他,需牢記四字箴言,“沉默是金”。
沉默,楚思揚做到了,卻未見成效,布清渠陰鷙的目光,像帶血的利刃,接連從不同角度襲來,楚思揚隻覺心血快要流幹,還得裝出一派紳士的笑容。
“小布,我不能看你毀了自己,楚家的手段你不是沒領教過,陰險,狠辣,他們非耗掉你半條命不可……”布清渠見言語無法挽留,幹脆坐在布芙的行李箱上,“早知道,你這丫頭這麼不懂事,就該讓你呆在美國。留在那裏,總比跳進火坑強……”
“爸啊,還要我說幾遍,不是同居,隻是搬去離公司近點的地方,我想跟他學做生意。”
“學什麼學,當我死了嗎?要學,跟我學!”
動靜越來越大,布清渠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他打定主意,要是布芙再不聽勸,就來一個血壓飆升,以死相諫。楚思揚有些聽不下去,感歎,布芙的倔脾氣真是拜他所賜。
“布叔叔,”楚思揚笑出滿臉陽光,“小布離開美國時還沒有取得學位,現在隻是安排她去康大進修,順便熟悉一下公司運作模式。”
布清渠滿懷敵意地瞪了一眼,“在家住也一樣,家裏有車有司機,要去哪裏不行?”
“康大報的是晚間課程,白天還得留駐公司,住得近點,可以省去路途奔波。”
布清渠心裏一聲冷笑,你會這麼好心?
小布挎著布清渠的胳膊,拉他去沙發坐下,“爸爸,你就安安心心地坐在這裏,我保證,我一定是一個積極進取的大好青年。再說了,就你女兒這身手,還怕吃虧?”說罷,目光兜了一圈,落在楚思揚身上。楚思揚假意迎合,心裏應了一聲,走著瞧。
布芙張羅了棋局,招呼楚思場陪布清渠過兩招,自己又翻箱倒櫃地忙開了。
布清渠氣得眉毛直抖,“想跟我過招,那就撂開蹄子試試。”
兩人擺了棋子,布清渠當仁不讓,先架一門當頭炮,“我這人從不手軟,要是敢耍花招,一定攪得你灰飛煙滅。”
楚思揚暗暗膜拜未來嶽父的火爆脾氣,這樣一個偏執的小老頭能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二十年,除了謹慎正派的經營風格,再想不出其他理由,那些生意夥伴可能早就受夠了他的犀利言辭和倚老賣老的窩囊氣,關鍵時刻偏又堅信他會是一個靠得住的朋友,有趣。
麵對挑釁,楚思揚不守反攻,可是,攻勢不能太猛,這樣會引得對手反撲,他挺卒前進,似乎走了一步無關痛癢的爛棋,布清渠端起長者姿態,“愣頭青也敢跟我叫勁,看我馬踏八方,踩你個片甲不留。”
布清渠跳馬出車,口中念念有詞,楚思揚看他似乎興致很高,殺紅了眼。
“小子,有兩把刷子嘛,想用雙頭蛇壓我的中炮,我得想想……”為研究下一步棋,布清渠的腦袋幾乎貼在棋盤上。楚思場心中得意,“嶽父大人,原來你好這口啊。”
布芙在樓上向他比出OK手勢,布清渠這輩子最看重的人就是能在棋盤上打敗他的人。他說,下棋既是一種謀略,也是一種心態,能看出人的智慧、秉性、修養。落子匆忙的不行,做人得兼顧前後;落子反悔的不行,做人得願賭服輸;落子畏縮的不行,做人不能畏首畏尾;落子狠辣的也不行,做人不能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