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清渠可能真的老了,竟看不出楚思揚捅的是軟刀子。布芙心中一陣痛楚,布家傾頹太久,急需一個舉旗之人。
“小布……”楚思揚目光深炯,激流湧動的眸子一番掙紮之後,趨於平靜,最終還是不動聲色地轉向布清渠,禮貌一笑,“今天真是叨擾了,看到小布一切安好,也算完成了我對布叔叔的承諾。我就先回去了。”
布家父女還沉浸在多年未見的欣喜之中,巴不得他快點走。客氣地婉拒一聲,卻不料楚思揚厚著臉皮提出,要布芙送他幾步,說是有些話交待。
布清渠心中一萬個不樂意,頻頻白眼,暗示布芙能推就推。布芙笑麵如春,躬身作了一個請的動作,她也正想與楚思揚談談合作事宜,時機剛好。
楚思揚遣了司機,與她一起漫步月下。
溫柔的嗓音攜著桂樹香飄來,“曾幾何時,我們也是這樣,肩並肩,一直走,不說話,真希望這條路能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布芙不語,這算什麼,表白嗎?好俗的橋段。
“小布,我恨你,真的好恨。”
布芙鬆了口氣,表白應該不會配這麼灰白的開場。
楚思揚兀自停住,追著她的目光不放,“如果,生命可以再次選擇,訂婚宴上會不會還是隻有我一個人?”
他的身體在布芙身上投下大片陰影,讓人悸動的壓迫感,想推開他,卻豪無征兆地按在他冰冷的假肢上,驚得一顫。
對於任何女孩來說,楚思揚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睿智、沉穩、清俊,如果能與之攜老,寧可用生生世世的溫柔來報答。但是,布芙不是纏在高枝上的淩霄花,在她動心之前,他隻是生命裏的一棵巨樹,可以仰望,可以致敬,亦師亦友,但一切無關愛情。
楚思揚不斷逼近,將她禁錮在視線內,呼吸可聞的距離,睫上的陰影不斷靠近,直逼眼底。換作別人,一個輕巧的閃身再加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就可輕易製勝。此時,布芙卻微微垂下眼睛,說不清的情緒,愧疚,惋惜,甚至心痛。
想娶一個女人會有各種原因,容貌、家勢、財富,男人會說盡世上最動聽的情話。年少時,她曾告訴自己,絕不能臣服於這一場沒有愛情的商業聯姻,如果有一天他厭了,倦了,自己就會像玩具一般被隨意丟棄,當孤獨老去的時候,才幡然悔悟,窮盡一生,竟然連愛情的滋味都不曾真正體會過。
她的愛情不該是一場惡心的交易,她在等,能有一個人,讓她甘願以心換心。
異國的五年,每當夢見酒吧中混亂的一幕,心總是不停抽痛,也許楚思揚早已交出了他的心,隻是她還沒有做好交換的準備。
也許真的欠了他什麼。
“對……對不起。”
“我不接受道歉。但我想跟你做筆交易。”
“什麼?”
“你想重振布家,我可以幫你,條件是……嫁給我。”楚思揚貼著她的耳朵,耳垂明顯感覺到他呼出的熱氣和炙熱的話語,“小布,我們結婚吧。”
“什麼?”布芙一顆心又懸了起來,情緒像落在蒼茫海麵,起起浮浮,無處安置。
“從你棄我而去的那一刻,我對你的心思就已經死了,現在,這隻是一筆交易。我讓楚家丟掉的顏麵一定要自己爭回來。”他炙熱的目光,像焚空的烈火,將她的驕傲與頑強燒成灰燼,“放心,我一定會把你教得服服帖帖,讓你學會什麼叫後悔。”
結婚?多麼近的距離,多麼溫柔的話題,如果不是他冷得讓人心顫的語氣,這一定是布芙回國後美好而又浪漫的第一段回憶,隻可惜,男人的眼神太冰冷,語氣太勢利,條件太無情,這隻能是布芙回國後殘酷而又現實的第一課教訓。
與五年前一樣的選擇題,這一次,男人的解釋不再是山盟海誓的情話。交易?這種理由似乎更有說服力。
嗶,一道強光打在臉上,楚思揚手背扶在眼上,擋在布芙身前。
車燈熄滅,楚思揚晃了晃白星飛旋的眼睛,上前兩步,車內的男人邪魅一笑。
楚思揚麵色冷下,牙根驀然抽緊,“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