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所有相遇都是久別重逢(1 / 2)

一輛黑色賓利借著夜色遮掩,低調駛入布家老宅。院中拉了細如星火的串燈,頹敗的舊牆,幹枯的盆景,死寂的庭院,在這潔白的微光下,重新綻放出生機。

滿眼疲憊的男人焦急地等在門邊,來回踱步,一遍又一遍確認行蹤。

“砰”並不沉重的車門聲卻如巨石落地一般在心中撞出漣漪,“回來了,回來了。”男人激動地有些顫抖,使勁擰了三次才將門打開。

一身素色長裙的女孩安靜地立在車門邊,夜風吹來,額前的碎發微微揚起。男人愣在門邊,十步的距離,隔空對望。所有的人,所有的景,瞬間暗淡,她的眼中是他霜白的鬢角,他的眼中是她意氣風發的笑容。

“爸爸……”

“小布……”

爬滿皺紋的手掌緊緊摟住懷中的女孩,即便已老得有些顫抖,仍是溫暖而安心。光滑纖細的手掌扶上略顯佝僂的背,即便稚嫩年輕,仍是帶來希望與信念。

“回來了……”

“嗯,回來了……”

立在院中的傭人和親朋眼中皆是盈盈而動,不知是星輝倒影,還是情之所至。涼風又起,庭樹嘩嘩作響,布清渠脫下外套搭在女兒身上,攙她進屋。

黑暗中兩雙藏於樹影中的眼睛微微彎起,滿滿的全是她的影子,回來了,她回來了。

一室燈火通明,門剛一關上,布芙便暢笑著摟住父親的脖子,在他眼上連落數吻,“爸爸,我好想你,好想你……”不料,廳中竟坐著一位不速之客,布清渠來不及阻止,由著女兒一陣撒歡。倒是布芙看清來人時,臉上驀地一紅,像隻發蔫的小貓悻悻地向布清渠身後退了幾步,那個人是她所有年少時光的終結。

“小布,你的性子真是變了很多。”布清渠大方地坐到客人對麵,親手為他斟了杯茶,客人點頭,以示感謝。

“楚先生,感謝你的幫助,讓我這把老骨頭臨死了,還能有個女兒回來送終。”

楚思揚溫柔地勾起唇角,聲音平靜地像二月春風,沁人心脾,“布叔叔客氣了,一聲楚先生,可把我們兩家的情意叫生分了。”

布清渠迎上女兒探詢的目光,別說是她了,就連他自己都沒弄明白楚思揚的用意。

五年前,布芙年少氣盛,因拒絕與楚思揚的商業聯姻,放縱聲色,丟盡兩家顏麵。即便如此,楚家仍是不肯鬆口,執意要娶布家獨女,本以為布芙耍幾天小性子就會屈服,不料事情竟向著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

變故發生在布芙十八歲生日那天,她將楚思揚一人晾在訂婚宴上,楚家人嘴上不說,可遭人奚落的恨意卻毫不掩飾地掛在臉上,鬼使神差,當晚兩人在一間叫做木槿的酒吧相遇,有好事之人挑唆,口舌之爭逐漸演化為拳腳上的暴力。

對於當時的情景,所有人都緘口不言,隻知楚家人趕到時,楚思揚已滿身鮮血的躺在吧台邊,一條胳膊上還散落著敲斷的高腳凳和木屑,而布芙不知所蹤。楚思揚整整昏迷了一個星期,醒來時得知廢了左臂,一蹶不振。楚家人鐵了心思要布芙以手相抵,布清渠愛女之心切切,托盡門路,假借留學之名將女兒送去國外避難。

楚家人窮追不放,用盡各種方法對布家進行打壓報複,加上布清渠思女情切,無心經商,布家的產業一年比一年破敗。直到楚老頭子去世,才有轉機。楚思揚繼承家業後,不僅放開對布家的束縛,更坦言前塵舊事,不再追究,甚至親自登門,與布清渠簽下和解協議。

這和解協議,說來心虛,楚家沒占著半點便宜,反而承諾將布家的控製權全部放出,從此撤離。

如今,楚思揚又提到兩家情意,布清渠不解,兩家本就沒什麼交情,充其量是商場上趨勢逐利的合作夥伴,再加上晚輩間惹出這麼一檔子事,本就脆弱的合作關係也演變為赤裸裸的競爭關係,情意兩字,實在無從說起。

“是楚先生客氣了。”布芙微笑迎回,楚思揚心中一動。

回程的路上,布芙也曾仔細打探過事情的前因後果,對於與楚家和解一事,她有自己的想法。楚家將控製權放出,看似留布家一條活路,可事實上,五年積病,布家產業早已不堪重負,楚家勢力一旦撤離,它便像失去脊梁的枯骨,不日傾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