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承遠道館。
黑色的夜像濃稠的墨漬,遮住了所有星光。白色的招魂幡在院中歪歪斜斜樹了兩排。
王承遠跪在父親靈前,雙眼緊闔,眉頭深鎖。
一牆之隔,木槿酒吧客似雲來。
歌者清亮的嗓音攜著人世的喧囂浮華飄來,有燈紅酒綠的紛繁,有紙醉金迷的癡纏,有朝生暮死的委婉。
他低著頭,雙拳越握越緊,恨不能將指骨捏得粉碎。木槿是一間清吧,一向低調,偏偏在他父親去世的時候搞出這麼大動靜,分明是沒安好心。
看來木槿的新主人,要出手了。
站在王承遠身邊的女人,冷冷地看了一眼白菊枯敗的靈堂,發出一聲嗤笑,“王先生,一味忍讓隻會讓人騎到頭上,跟我合作,才是你現在最好的選擇。”
王承遠強壓著心口暴烈奔騰的怒火,並未作聲。父親將他和道館一起取名為“承遠”,就是希望他能將王家的絕學傳承下去,怎麼能淪為女人的打手?
女人蹲下,與他平視,“就算是為了布芙,她被楚家逼逃異國,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再回來。隻要你肯幫我打下三合會的全部勢力,我保證,我為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她回來。”
王承遠終於睜開眼。
女人見他麵上鬆動,乘勝追擊,“你想跟楚家競爭,想跟我那個野種弟弟競爭,得先有成為他們對手的資本。楚家財大氣粗染指康城所有產業,那個野種掌控康城所有地下勢力,你呢,你有什麼?一間藏在後巷裏無人問津的破道館,你憑什麼跟他們爭?”
王承遠鐵拳狠狠砸在地上,“我從不打女人,但是,如果你再不閉嘴,我想我會破例。”
“王先生,憤怒解決不了問題,而且……”女人向院中拋去一個眼神,數十個精壯男人齊刷刷站在身後,胸前肌肉炫耀般抖動,手臂上的肌肉也似乎要將袖口撐爆一般。王承遠眼中閃過嗜血的冷光,放倒十個,30秒。
隻是下一秒,他眼中的光便被驚詫代替,男人們拔出黑色手槍,數十個槍口無一例外瞄準他心口處。
女人淺笑,“而且,現在的你連憤怒的資格都沒有。無權無勢的你,就算再能打,也不過是空手等死的血肉之軀,遇到拿槍的,連臭蟲都不如。”
王承遠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身後的漆木招牌,權勢是槍,沒有槍,再強的武者都是廢柴。女人伸出右手,做出邀請姿態,“王先生,我為你準備了最硬的槍,你接還是不接?”
王承遠沒有答她,隻是退到“承遠道館”的招牌前,麵冷如霜,女人捕捉到他瞳孔收縮時斂碎的光,嘴角勾起。
王承遠對著父親棺木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隨後一躍而起,身體在空中旋出一道圓弧,女人感到劉海微微動了動,有風侵入眼球。
眨了眨眼,再看時,“承遠道館”的招牌已經裂成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