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蕭敬言喚醒以後,杜蘅終於慢慢恢複起來。又過了一個多月,窗外的梅樹結出圓圓的小果子的時候,杜蘅已經能幫著一直穿一襲青衣的管家杜羽一起給梅樹修剪枝條了。
杜羽看著眼前麵色日益紅潤起來的杜蘅,一麵高興,一麵發愁。高興的是杜蘅的身體終於漸漸好了起來;發愁的是,既然身體好了起來,那麼,那件麻煩事,終究也要到來了。
“小姐……”一個清脆的聲音遠遠傳來,隨著咚咚的腳步聲,一個頭紮雙寰的小丫頭跑了過來。
杜蘅放下手上的剪刀,站直身子,笑道:“杜鵑,跟你說過多少事了,不要總是這麼毛毛躁躁的。”
“不好了不好了!”名叫杜鵑的小丫頭果然像是有著杜鵑鳥的歌喉,聲音清脆嬌嫩,配上嬌憨可愛的蘋果臉,說不出的可愛。
“宗主讓我來找小姐,說是宮裏來了旨意,要迎小姐回宮做皇後呢。”杜鵑圓圓的臉上滿是焦急。
杜蘅心裏“咯噔”一聲,暗叫一聲不好。
在梓風塞到她腦海中的資料裏,杜蘅剛出生時就有靈鷲寺的法華高僧預言她是“鳳後之命”。可是當時,杜蘅的父親杜如淵隻是一個小小的裨將軍而已。當時聽了這話以後,杜如淵嚴令不允許任何人外泄。
十五年過去,杜如淵軍功卓著,從裨將軍升到了一國主將。然後,因為功高震主,像所有的華本子裏寫的那樣,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杜如淵被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全家抄斬。
深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杜如淵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局。但是看著雖然年僅十四但生的亭亭玉立的女兒,他慈父情結發作,終於說出杜蘅是“鳳後之命”。皇帝親上靈鷲寺向法華大師求證後,宣布賜婚杜蘅給當時的太子蕭敬弘,杜家其餘人等,一個不留。
杜如淵就這樣撒手人寰,他並不知道,杜蘅雖然被赦了死罪,卻被關在天牢裏受了十大酷刑。他也不知道,杜蘅終於熬不過酷刑一命嗚呼後,終於被他生前好友“鬼醫杜若”救了出去,同時被救走的還有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的三夫人。
然後,殺了杜如淵自毀長城的皇帝染上了重病,接著禪位太子蕭敬弘,杜蘅作為被賜過婚的太子妃,新皇登基,理所當然成了皇後。
可是,這樣的皇後,有誰會願意當呢?
杜蘅腹誹著,這個蕭敬弘是個傻的嗎?他既不知道杜蘅是誰,又沒見過杜蘅,僅僅憑借“鳳後之命”就一定要立一個跟他有殺父之仇的女人做皇後。難道不怕新婚之夜血染婚床?
可是,皇帝還真的派人來傳旨讓她進宮了。那,隻好用師父之前的辦法了。
自從“鬼醫杜若”救了杜蘅之後,就逼著杜蘅拜了他為師,杜蘅人在屋簷下,並且也覺得在學點醫術,關鍵時刻可以救命也不錯,也就沒有推遲,拜了這個讓她後來無比頭疼的“幽蘭澗”宗主為師,同時也算是加入了杜若創辦的以醫術為生的門派“幽蘭澗”。
“幽蘭澗”地處姑蘇一座小小的寒山中,氣候溫和,四季相宜。
杜蘅帶著杜鵑走進杜若平時用來待客的大廳時,除了杜若以外,幽蘭澗所有人同時跪了下來,齊聲道:“見過宗主!”杜蘅輕輕抬了抬手,看著前來傳旨的三個太監驚訝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的樣子,輕輕一禮,微微笑道:“幽蘭澗新任宗主遊蘭,多謝三位貴客前來道賀。”
坐在正中主位上的杜若哈哈大笑,問道:“三位,還有話說?”
三人對視一眼,臉上帶著尷尬和驚異,無話可說。
離京之前,新皇前往靈鷲寺求見法華長老,長老曾言說,杜蘅在天牢曾死了一次,因此活過來的這個人已經不是杜蘅,當然也就不再有“鳳後之命”。
新皇不肯相信,派了心腹太監前來傳旨,口諭言明,若見到的仍是杜蘅,便宣旨入宮為後;若是別人,便不用宣旨速速回稟。
法華長老輕輕閉眼,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杜蘅輕輕打了個寒顫,以後,她便是遊蘭了,姑蘇幽蘭澗宗主遊蘭。
皇帝肯放過她,她一點都不驚訝,因為他本就隻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但是,現在輪到她不放過遠在深宮的那個人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無論是太上皇,還是鎮國候,那些手上染滿杜家人鮮血的劊子手,她會讓他們付出代價,以告慰那個受盡折磨死去的杜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