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裏突然的可怖笑意讓他心重重墜去,他煩亂追問:“你到底是怎麼了!”他伸手去替她擦眼淚,剛觸碰到她的臉她便躲閃,他用力按住她的身體,力道極大薇雪動彈不得,她本不想哭也不想鬧,全身卻忍不住發抖,她掙脫不得揚起手給了他一個耳光,這一掌打完,她心裏麵最後一層終於崩潰了,他臉上漸漸浮起指痕,她一寸一寸蹲下來,埋著頭哭:“你這個混蛋,你騙我!”
宋景年被這一巴掌打得踉蹌,身子突然僵在了那裏,他腳下一陣發虛,險些沒能站住。這一切她總歸是要知道的,知道了總歸也是要離開他,他已用盡全身力氣去彌補這個錯誤,他本有錯在先,隻是這一個錯是大過天的,愛情以計謀而開始,換做誰都要撕心裂肺,薇雪這麼蹲在他眼前哭著,他突然不敢觸碰她的肌膚,伸手或者開口解釋都變得那樣艱難。
薇雪顫抖著伸出手指,宋景年隻是眼睜睜這麼看著她,她一分一分取下緊緊環在手指上的銀戒,手指根部因戒指的佩戴而留下一圈痕跡,她取下戒指拿在手裏輾轉翻看,她看著,又伸出手指道:“這枚小東西,是看煙火的那日你送給我的,我一直這麼戴著它,你看,我手指上都被它摳出了這麼不淺的一個圈,怪難受的,不適合我還給你罷。”說罷起身,伸手遞到他麵前。
雪花似是越來越漫天,本小巧的晶片越集越大,落在頭發上久久不化,像是白頭,白頭倒也好了,隻怕等不到白頭。
他終究是狠不過她,抓住她遞到眼前的手腕,眼裏竟像是哀求,他苦苦挽留:“薇雪,任憑你怎樣打我罵我都好,隻求你別離開我,你知道今天我聽得將軍府辦喜事我瘋一般趕來。”
“別離開你?好讓你繼續拿我來當你壓軸籌碼?好讓蕭靖成在生死關頭放你一命?”薇雪甩開他的手狠狠看著他,又說:“夠了,原來那包凱倫說什麼我隻覺得逆耳,今日才發現那些便是忠言,故事的發展都在你的股掌之間,我又何必再苦苦陪你演這虛情假意的戲。”
她的性子決絕他是肯信的,若輕易原諒那絕不是她,這股烈氣生生折磨著他,他徐徐吐出:“我現在確是愛你,愛得幾乎要癲狂要為了你去死,我這樣對你難道你不知道?薇雪你憑著良心說,我虛情假意?”
不是虛情假意又如何,他真心待她又如何,他暗裏幫協著日本人賣鴉片毒害國民,不就是在毒害她?她的心就那樣小,容不了他那麼多的罪過:“晚了,今日是阮青姐姐,七日後便是我嫁給他蕭靖成了。”不及他反應,她又是一句絕情的話:“景年,我們就這樣罷。”
薇雪轉身走回大門裏去,方轉身眼淚奔流不止,拐進大門後,她隻是靠在牆壁上哭。他們就這樣罷,北風隨著這麼一句話突然呼嘯起來,把地上的洋傘輕易卷走了去,它翻了幾個跟頭在不遠處停下了,傘柄直指著天,宋景年也仰臉向天,雪一片片掉進他的眼裏,他的眼睛也是那樣的冰冷,仿佛連這小小的雪花也無法融化了,他害怕得顫抖,他的心從未像這樣害怕過。
明日他便要南下,哪裏等得了七日,七日後她便要永遠與他背道而馳,天寒地凍,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冷冽的腥味伸進他的喉嚨,這滋味隻是比死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