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嶽見蕭芸嘴角流血,心下大驚。他知道療傷所用之毒蝕心散的毒性,常常隨中毒者的心情起伏而對身體發動攻勢。眼下毒氣攻心已凶險萬分。急忙出手,欲封鎖她穴道。蕭芸伸手格擋,杜嶽不敢去抓她手,怕她用力掙動傷口,急忙縮回。左手從她持刀右臂的腋下點出,封住她胸口幾處要穴阻止毒氣蔓延。再不理會她的小刀,一把抱起她。
蕭芸被他抱著,右臂從身後搭到杜嶽肩頭,手上的刀距他脖子寸許,刀尖觸到他脖子又放下。眼角再一次充滿淚水,怨道:“為什麼你要是魔教中人,為什麼救我的是一個魔教中人。”
“你所謂的正道中人要取你性命,而魔教中人卻願意舍身救你,正和魔,有界限嗎?”
“不要你救——”蕭芸激動中一句話未說完嘴裏一大口血便湧了出來,自嘴角流至脖頸。杜嶽再不與她爭辯,放她到臥室躺好,取來針物,便來解她裙係。
蕭芸怒道:“別在碰我,掀開他的手重新係上。”
杜嶽知道她再不會配合。望著她嘴角鮮血,一手一針,迅速紮了她雙肩。她手臂再無力氣,慢慢垂下。杜嶽把她雙臂在身體兩側放好。給她追魂丹,她隻是哭,並不轉過頭來。心想,此時萬分凶險,不能再耽誤片刻了。於是放她嘴邊枕頭上,便敞開她心口。
“你不用救我,我不活了難道還不讓嗎?”
杜嶽不去理她,一針針紮下。蕭芸雖然和以前一樣,疼的直顫抖,直冒汗,可仍轉過頭來不和他說話,最後隻是“嚶嚶”的哭出聲來。
杜嶽氣運於指,直擊她心口玉堂穴。蕭芸運氣相抗。杜嶽增加內勁欲衝破她的阻礙,無奈要留下大部分真氣防著毒性回浸,竟然無法衝開。眼見蕭芸傷口附近膚色隱隱泛紫,加運內力將原本防禦自身的那股真氣暫時挪用。蕭芸內力不及他,此時他用盡全力,蕭芸隻感體內各筋脈一齊震動,胸口各穴如燒紅的金鑽鑽入般劇痛之下幾欲昏厥,喘過一口氣,哭喊著道:“誰要你救來。”運足內力驅動真氣要把杜嶽的輸入的真氣擋在體外。杜嶽一時不防真氣競被逼回,強行運氣攻入蕭芸任脈,經膻中,中庭護住她心口。然手指灼痛顫抖,緊接著至手臂,漸漸蔓延至全身,眼前慢慢黑了下來,於是向後仰倒而下。
杜嶽再醒來時,已在自己的房間。之見蕭芸手臂放桌子上托腮頜,背對他而坐。杜嶽隻覺手臂酸軟,右手自指尖向上焦疼無比,競撐不起身體來。
“你還好吧?”用力想撐起來,卻終究沒能成功,於是又躺下問道。
“你中毒了。”蕭芸冷冷道。
他調息一下內息,早知確有毒氣混入了自身真氣。“嗯,的確。”他答道。
“你好像並不意外。”頓了一頓又道:“婆婆請來大夫為你診治過了,你是真氣消耗過度才昏迷的,但你體內中了和我一樣的蝕心散之毒。是剛剛沿手指浸入的。為什麼會這樣?”
杜嶽深呼吸一口氣,道:好吧,你都知道了便全都說給你聽,這種毒浸蝕力極強,藥物到不了的地方它能到,萬不得已之時便隻能用它引藥,它甚至能沿著真氣逆向浸蝕,所以若用一分真氣療毒,須得動用十分的內力護航。在被你反擊之時我若不動用護航的那部分內力,便沒辦法護住你心脈。
“誰要你救了!我說了不要你救的!”蕭芸激動的站起來轉過身,碰到桌子,幾個茶杯摔到地上碎了。她眼圈漸紅,眼見又要落淚了。“你不知道中這種毒很疼的嗎?”終於哭出聲來。
“謝謝你沒有把我自己扔這裏。”杜嶽一笑道。
蕭芸轉過頭去,擦了擦眼淚,道:“不管你——不管你誰來給我解毒!大夫說你用的這個毒根本沒法解。”
“現在我自己也中毒了,看來我們隻能在這裏相依為命了。”杜嶽苦笑一聲道。
“誰要跟你相依為命,趕緊想辦法把我們身上的毒解了,我得出穀去。”
秋冬春夏,青青幽穀。身份在此與世隔絕之境又有何意義!兩個中毒之人,時而是剝皮抽筋之痛,時而是逮鳥捉魚之樂。好在蕭芸劍傷痊愈,兩人對如何對抗體內之毒也漸漸有些心得,知道發作前的征兆,也知道毒在雙方體內的分布變化,除了受些疼痛之罪,倒也沒別的大礙。
那日杜嶽毒性發作,蕭芸為其助力逼毒,直至夜深,兩人皆是內力消耗極大,體力俱已透支。第二日清晨杜嶽本欲多休息一陣,卻被蕭芸待客隻聲吵醒,待聽清來人聲音,便知這穀中怕是再不能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