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6:55左右，教室已不剩幾人。張亞楠伏在門邊，無力的哀嚎著：“張小磊給我帶飯去了，怎麼還不回來啊……張小磊啊，你快回來吧你快回來吧，餓死我了嗯哼哼，吃完飯我還要睡覺呢——欸，何小天你為什麼不去吃飯？”
何小天道：“我晚點去。”
張亞楠道：“為什麼？”
何小天道：“現在人太多。”
張亞楠道：“那邊婁曉豐還是婁曉鳳？你呢？”
婁曉豐道：“同上。”
張亞楠道：“嗬，有病。何小天你家那兒的？”
何小天道：“宋官疃那裏的，現在劃到景芝了。”
張亞楠道：“哦，宋官疃是哪裏？”
何小天道：“以前是一個鎮。”
張亞楠道：“你現在還不去吃飯？都七點了。”
何小天戴上眼鏡，抬頭看看黑板上的表：“嗯，去。”
二人下樓時就已有人帶著飯回來了。他們都很快，何小天一向佩服他們。
有些人就是這樣，他們本就比你聰明，卻更比你努力。如果一定要比，你是贏不了他們的。
世上的奇跡本就不多。
何小天道：“那胖子可真有意思。”
婁曉豐道：“對呀。”
何小天道：“馬振基去哪裏了？”
婁曉豐道：“不知道，可能回家了。”
何小天點點頭，一抬頭，就又見到了那個女生。
單薄著身子，任西風蕭索卻無一塵染，獨身一人行走在冬日裏滿地荒涼的銀杏。
他的心口忽然感到抑塞和悲涼，在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為了自己的人生目標而努力，隻有自己，渾渾噩噩，前途未卜。
起風了，於是樹葉被吹散在四麵八方。
二
數學課。
李育新道：“為什麼？我實在搞不清楚！我真是服了你們了，這題多簡單，到底是為什麼？上下同除以α的帶入。我再次強調，遇到這種題好好去做，好好去問問自己為什麼不會做！這個題隻要你會做了，你就一定能答上。你不熟，不知道不要緊，但是我們做過多少遍了？N遍了！你想學好的，想考大學的，你內心問問自己，好好反思反思。再看11，12題——真是太可恨了，沒想到你們連這種題也做錯，還有13題，這麼簡單的題，你情何以堪？為什麼！這三道題做對一道居然也算不錯的，也不知道你的腦子裏怎麼想的，這題沒做過嗎？不可能沒做過。你想考好的想學好的，一定要把這道題做對。看14題，這題就更簡單了……”
化學課。
朱德福道：“這道題不難，沒有體現出能力。體現出能力的前提是你沒見過Cu?O與酸的反應，但是你以前見過，所以能力也沒體現，隻能體現出一點——你們的能力低下，極其低下！
有的同學是不是已經跟不上了？跟不上就算了，本來就沒打算照顧你，以前給你機會你把握不住，別賴我，聽不懂的就已經被淘汰了，有同學可能連幾摩爾都不知道怎麼算的，這個題不可能再教你了。吹哨了，跑操，一個都不能少。”
三
天氣不好，他們靠攏的格外近。
冷風吹來的時候，隻有人挨著人才是最暖的。但沒有風的時候，人挨著人卻是最冷的。
越近，就越冷，無可抵禦的冷。
周成彥道：“趕緊站好，濤哥還沒來，一會兒讓他去後麵。”
姚奉瑜道：“濤哥不來了。”
周成彥道：“為什麼？”
姚奉瑜道：“濤哥要請假回家。”
周成彥道：“哈，肯定是被你們擠兌的。”
姚奉瑜道：“哪敢呢，濤哥昨天晚上還抽了我們每人一拖鞋。”
周成彥道：“居然還有點挺舍不得他的。”
四
中午，餐廳。
蘇龍潛道：“我們班主任說他明天要去河北衡水中學。”
何小天道：“去幹嘛？”
蘇龍潛道：“那個中學太厲害了，我們班主任說那裏要比咱們學校嚴多了，誰誰誰摳手指頭扣分，誰誰誰走神扣分，最厲害的是睡姿不合格都要扣分。”
何小天道：“人家學校為什麼要讓他去？不耽誤人家上班嗎？”
蘇龍潛道：“當然是塞一點了，而且就說自己是什麼學校的主任來學習一下，人家不會不讓進吧。咱們山東和河北又沒有名額衝突。”
五
王騰飛將衣服擰幹掛好，就離開了210。
李振的煩怨也終於忍藏不住：“真是的，都搬出去了還把衣服曬在這裏。”
婁曉豐也附和：“就是。”
李振道：“曬就曬了，衣架也用咱們的。”
何小天也道：“我們自己的衣服都沒地方晾。”
李振道：“櫃子用咱們的，衣服也晾在這裏，真實在，還嫌這個宿舍吵。到了隔壁又嫌人家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