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禍起巫蠱(2 / 3)

寢殿裏爐火燒的通紅,一進去便覺一股舒心的暖意。未央扶著太皇太後坐下,自己也隨意歪在憑幾上。太皇太後給自己傳了些點心,未央則是要了紅茶。

愜意的品著茶,未央一臉的舒適。太皇太後瞅著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你似乎不是很喜歡和這宮裏頭的人往來啊?”

“嗯。”未央淡淡的,“都是些庸脂俗粉,沒什麼可交往的人。誰閑的慌,沒事跟她們拉幫結派,爭那不中用的寵愛呢。”

“眼下的情況不太妙。”太皇太後突然轉過話頭,言辭謹慎而嚴肅。

“不妙?我怎麼卻覺得妙不可言呢?”清灩灩一笑,朝著軟榻上的人挑挑眉毛。

早已恭候多時,唯恐她們不動手。

太皇太後卻不是很樂觀:“這個開頭卻不吉。”

未央看向窗外,淡淡回應:“你且看著吧。路還長著呢,要緊的是後麵怎樣,開頭好不好的無所謂。”

是戲,不論好壞,看下去才有意思。糾結於開頭,就沒有未來的精彩了。

對吧,太皇太後。

坐了一會兒,未央看天不早,喊來孩子囑咐幾句,便起身告退了。

出得安陽宮,暗痕卻不在殿外,隻有一枚戒指留在儀門上的鏤空雕花裏。暗殤見了,也不做聲,隻悄悄將戒指拿走不提。

回到王府,暗痕還沒回來。未央隱隱有些不安,卻隻能空等著消息。

然而不等暗痕回府,黃門內侍便攜帶聖旨,宣秦王妃進宮。未央不敢拖延,帶了暗殤便走。

進得宮中,卻不是去安陽宮,而是皇後的椒房宮。皇帝麵含怒意,高坐上位。殿中戰戰兢兢肅立著的,不僅僅是宮中妃嬪,還有各府中的內眷命婦。原本被賜予協理六宮大權的徐淑妃則是跪在最前麵,紅著眼睛低頭不語。

未央見情形不對,不敢造次,規規矩矩覲見叩拜後,退至隊列之末,靜觀局勢變化。

皇後環視殿中諸人,麵色凝重的開口:“今日召各位妯娌姐妹至椒房宮,不為別的,隻為這些日子太後夢魘一事。太後夢魘,皇上憂思牽掛,晝夜不安,特命本宮查察,卻不想,竟然查到了宮中妃嬪的身上。”皇後說著,向身後的宮女招招手,“攏翠。”

攏翠向皇後屈膝福一福,捧著一個托盤,穩重向前。未央隨意瞟一眼那宮女,雖然樣貌普通,卻衣著不俗,眉眼間全是計較,想必是皇後身邊得力的人。

揭開遮在開托盤上的絨布,盤中的東西卻叫未央出一身冷汗。拳頭大的紅背黑足蜘蛛,罕見的銀尾蠍子,翠綠的白唇竹葉青,應皆是劇毒之物。

殿中一片嫌厭咋舌之聲。貴婦們少見多怪,大都隻是嫌棄這些毒物形象可怖,令人作嘔,而未央的後背卻泛起一陣寒意。

巫蠱。

這些毒蟲,都是經過悉心培養的巫蠱之物。而聖月律例,擅養巫蠱之人,撲殺。牽連事中的徐淑妃,恐怕凶多吉少。

輕輕拉一拉暗殤的衣袖,朝門斜一眼,暗殤會意,乘著人聲鼎沸,無聲離去。

不過片時,暗殤便又潛了進來。未央正疑惑,暗殤卻笑著指指手上的戒指。兩下會意,靜觀事態發展。

人群之前,皇後早就把徐淑妃推上了死路。一句“此盤中之物皆出自淑妃宮中”已叫皇帝怒火中燒,而接下來皇後心腹們大驚失色的火上澆油更是令皇帝火冒三丈,不等她們把話說完,就衝下龍座,捏著徐淑妃的下顎冷森森問:“朕隻問一遍,你如實回答,她們說的是真是假?”

徐淑妃雖然有些膽怯,卻也不失風範:“回稟陛下,妾身說是假的,陛下信嗎?若非心中早有偏向,又何必不經查問便咄咄逼人的傳召各宮各府內眷命婦,當眾審問妾身?”

皇帝不說話,隻是逼視著徐淑妃。徐淑妃自知已到絕境,必要放手一搏才有生路,倒也不再怕,一樣目不轉睛的直視皇帝雙眼。許是徐淑妃毫不退讓的態度叫皇帝對麵前的證物起了疑心,皇帝漸漸鬆手,放開徐淑妃,轉而看向皇後:“這些東西,似乎是你的人搜出來的?”

皇後一時語塞,無以辯白,隻慌忙起身,屈膝道:“陛下,這些東西都是黃門內侍從麟趾宮搜出來的,妾身絕無插手,請陛下明察。”

皇帝退坐龍椅之中,沒有答話,一個人尋思著。未央連連冷笑,不覺心生同情。即便九五至尊,生殺予奪,在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後宮之中,依然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皇帝,才是天下最難做的人。

大殿裏安靜的連空氣都要凝結。徐淑妃和皇後都仔細的觀察著皇帝表情中一絲一毫的變化,而諸位內眷命婦則是屏息凝神,惴惴不安的等著皇帝做最後的宣判。

就在氣氛緊張到逐漸連眾人的呼吸都聽不清的時候,皇帝突然開口:“此事蹊蹺,必要詳查。金安和,傳朕旨意,命黃門會同紫宸,共查此案。淑妃禁足,無詔不得探視。皇後嗎,暫時也不要參與六宮事為好,叫寒貴妃暫且打理著。給朕仔細查查看,看這些個髒東西是怎麼進到朕的宮裏來的。”

“陛下……”

皇後剛剛想出麵阻攔,卻被皇帝一語打斷:“皇後,此事要想公正區處,就不能有事中人參與,這個你應該明白。”

皇後啞口無言,知道皇帝心意已決,隻能暫且忍下。

出得椒房宮,未央不住唏噓:“到底是徐淑妃,多年隱忍還是有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