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禍起巫蠱(1 / 3)

五、禍起巫蠱

日子還是那樣不緊不慢的過著,轉眼上元在即,未央卻沒心情過節。雲襄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前線戰報被完全控製,除了朝中重臣外,其餘之人一概無從知曉。雲襄也沒有一封家書送回。

原本打過年後一直晴好的天氣,在上元當天卻突然變了。陰雲厚重,北風肆虐,一夜不休。十六早上起來,門外已是積了厚厚的一層雪。未央生於南方,不常見雪,甫一開門,眼見一片銀裝素裹,笑逐顏開,竟也不顧雪大天冷,興衝衝跑到院中,展袖輕舞。大雪洋洋灑灑,天地一色,甚是壯觀。暗殤急急忙忙抱一件鴨絨鬥篷出來,將未央嚴嚴實實裹在裏頭。

未央給手上哈一口氣,再揉揉凍得紅撲撲的臉,笑嘻嘻的挽住暗殤,神往道:“自幼聞得詩中言‘風打飛絮霜華亂,鵝毛旋舞沙中轉’,我猶自不信,如今見了,才知詩中所言不假。萬樹梨花又如何,柳絮春開又如何?不過小家碧玉罷了。當真是具區吞滅九州界,浩浩湯湯納千派,端的恢弘大氣。”

暗殤神色迷離,仰望天空:“是啊。南國從沒有這樣的鵝毛雪,倒是有些撒鹽空中的味道。雪落下也不會積很久,很快就融化了。北國的大雪都是這樣,洋洋灑灑,氣勢磅礴的落下,弄出遮天蔽日一片白。一場好雪,總能積十天半個月都不消融的。”

“下雪的樣子也很美呢。”未央伸手向空中,透過指縫看著飄雪:“就像書裏說的,正合飛舞兩字。嗬……”

“怎麼了,笑什麼?”未央突然一笑,暗殤有些摸不著頭腦。

“翩翩更甚飛燕足,嫋嫋黯淡玉環態。”未央緩緩解說:“方才說起飛舞,倒是想起這句詩來。渾然天成,任是誰都學不到。怎樣的舞姿,在這般曼妙大氣之前,都隻是邯鄲學步,貽笑大方。”

“這是自然。”暗殤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風霜雨雪,都是天地之精華,那般俗人俗物又如何與其相提並論?”

頓一頓,暗殤卻憂心忡忡的問:“也不知邊關如何了。王爺總沒個信,如今大雪,也不知大軍能否作戰。這突然變天,總叫人心裏不安。”

未央嬉笑著開解暗殤:“不用擔心。就他那樣翻雲覆雨等閑間的樣子,可能被一場大雪給攔住嗎?實在不行,換個天不就好了?“

暗殤啐未央一口:“跟你說正事兒呢,你也沒個正經。這天,是我們想換說換就能換的嗎?”

未央卻突然嚴肅起來,深吸一口氣,雙手環臂,望天自語:“敢叫日月換新天。殤姐,聖月的天,該換換了。”

連日大雪,出門不甚方便,未央也懶得四處跑動,便一天到晚窩在西樓裏不出去,隻是看看書,寫寫字,偶爾與暗殤等人偷偷摸摸商量些事,閑來無聊則是逗著孩子們玩鬧一時。呆久了也難受。正月二十,大雪初晴,未央便急急忙忙帶著孩子們進宮請安。

才進安陽宮,人還在儀門外,就覺宮中氣氛異常。未央心下警覺,叫暗痕候在殿外接應,又囑咐孩子不論如何都要高高興興地跟老祖宗玩鬧,這才帶著暗痕進了正殿。

才進去,就見徐淑妃誠惶誠恐的跪在大殿中央,低聲啜泣。未央掃一眼四下座中諸人,從皇後、寒貴妃到年久失寵的,未央也叫不上名號的一些低等妃嬪都在,而皇太後也是一臉肅殺的侍奉在太皇太後身旁。未央看著,心道不好,卻也麵不改色,笑盈盈拉著孩子上前請安。

行過禮,兩個孩子照舊跑到太皇太後身邊去熱鬧,未央晚輩,自坐在太皇太後座下侍奉。太皇太後也不理會眾人,徑自和孩子們逗笑著。未央剝一隻木瓜,將瓜瓤剃下,用銀簽子紮了,送到太皇太後嘴邊。太皇太後笑眯眯的接過,樂嗬嗬的喂到嘴裏。雲璃膩在太皇太後身上,一個勁的追問好不好吃。太皇太後彈一下雲璃的額頭,寵溺的一連聲說好吃。

未央坐在太皇太後禦座右手邊,正麵對著皇太後。皇太後盯著未央的臉,一刻不離的看著。察覺到皇太後的目光,未央似是無意的迎上去,假作愕然:“皇祖母是有話吩咐兒臣嗎?”

皇太後清清嗓子,對著太皇太後恭敬道:“母後,徐淑妃的事兒,您看……”

太皇太後漫不經心的“嗯”一聲,便沒了下文。皇後欲說什麼,看到皇太後的眼神,便也默不作聲。一時四下俱寂,隻有徐淑妃的啜泣和孩子們的笑語兩下呼應,很是刺耳。

玩鬧一時,孩子們累了,太皇太後也乏了,便叫金嬤嬤帶了孩子們去寢殿休息。見得孩子們都走了,這才慢悠悠的拉未央坐在身邊。

未央奉一盞茶過去,陪笑道:“老祖宗,妾身那兩個小冤家,實在是鬧騰的妾身頭暈腦脹,束手無策。今兒來,還是要求老祖宗一件事,能不能把倆丫頭安置在老祖宗這兒幾天,給老祖宗解悶哪?”

太皇太後端過茶,笑嗬嗬的指著未央:“你個死丫頭,自己個懶得管孩子,想偷閑了,就跑到老婆子這兒來獻殷勤來,真是好沒臉的。”

未央小嘴一癟,扭頭賭氣不說話。太皇太後伸手戳戳未央的腦袋,樂嗬嗬的不說話。末了,輕輕呷一口茶。熱茶騰起一片氤氳的霧氣,籠罩著太皇太後笑意盎然的臉龐,卻如霧裏看花一般,竟是那樣的不真實。

太皇太後轉頭向皇太後:“行了,折騰一天了,朕也累了。淑妃的事情,我們回頭再說,今兒就都散了吧。至於淑妃嘛,暫且禁足,無詔不得探視。”說罷也不留人,便扶著未央的手,慢吞吞的進了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