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張病例雖是後話,此時便先交代了吧。夏斯年認為,如果歌希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家,必然與父親有著深切的關係,父親的遺物沒有多少,但是和父親有深切關係的人,首先就應當從病人開始。

夏斯年查閱了他們醫院十六年前父親的病人的所有病例,但是沒有什麼發現,在歌希口中,他隻記得父親的病死,卻不知道母親的具體死因,而父親當時正是在夏斯年父親所在的醫院進行醫治。

夏斯年知道,大概翻了病例也不會有所發現,所以他不死心,在A市範圍內所有的殯儀館,探訪老員工,那些火化了但是沒有舉辦的葬禮的死者,終於在城郊接近B市的一家殯儀館,以為臨近退休的老工人,說是有他自己的工作日誌,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夏斯年。

本子上赫然寫著,在歌希父親忌日那天,從醫院草草送來的屍體,沒有家屬,吩咐不辦葬禮。一直拖著,一個星期後,班長罵罵咧咧的告訴他,扔到爐裏化了吧。之後便再無人問起。

夏斯年幾乎確定了,歌希一家人就是父親當時頻繁來B市的原因,他心裏隱隱預感到些什麼,把自己也驚訝了下,卻不能排除這樣的可能性,那就是父親不會是與歌希父親的死不能脫幹係吧?

這隻是一個猜測,夏斯年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在他心上,他的父親是他童年全部的方向。但是他這時還沒有發現,在這件事裏,夏斯年的直覺和猜測準的驚人。

然而歌希遠遠要比夏斯年想象中的聰明,很快他就發現了這其中的諸多疑點,最大的部分,當他從因為可以擺脫陳清而有的興奮中清醒過來後,最首要的事情是,他竟然不明白夏斯年為什麼費這麼大勁來幫助不生不熟的他?

而此時夏斯年已經從B市抽身離開回了A市,與夏斯年的奧迪A8擦身而過的大客車的最後一排,恰好坐著陳情,隻是他們都不知道,曾離自己的目的這麼近過。

夏斯年在路上便簡單的理清了思路,突破是突飛猛進的,一切都不是預料之內,但是夏斯年做出了最快最有效的反應。剩下的問題是,找到陳清,而父親與歌希父親中間發生了什麼,歌希母親的死因,而最令他一頭霧水的便是,自己的母親到底在這裏扮演了怎樣的角色。而多年來收到的阻礙有來自哪裏,出於什麼原因。

夏斯年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憊,三天內,隻睡了七小時,為了盡快回到A市,他很踩下油門,不快點回去的話他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因為疲勞駕駛而發生什麼。但是回了A市,他還是先一步跨進了公司,看到一切沒有問題後,腦子才有些昏沉,回了家。

再醒過來的時候,陽光撒過窗簾的縫隙,室內溫度有些高,而他還蓋著大厚被,想抬起手,卻忽然覺得四肢無力,勉強夠到額頭,發現是一塊冰毛巾。門“哢噠”響了,夏斯年看到好像披了一身霞光的念凡,笑容溫柔,步子繾綣,一步步的走近她。

其實這都屬於剛剛退了燒還不太清醒的夏斯年心裏的幻覺,事實上,念凡紮著圍裙,看見夏斯年醒了,三步並兩步便垮了過來,一下子坐在床邊,扯了他額頭的冰毛巾,探手上去,又趕忙轉身拿了溫度計,抬起夏斯年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