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沉上前幾步，盯著李姝，低聲說：“你再說一次。”
她滿臉笑意，讓婢女們退下。一隻小小的白鳥落在李姝肩膀上，格外沉靜，默默地撲了撲翅膀，咕咕叫了幾聲。
李姝伸出手，白鳥落在李姝手上，腳上綁信信筒。她猶豫拆下信筒，默不作聲地放飛白烏，下意識地說：“李佑沉，我是父王的嫡女，跟庶出的你不一樣。如今你無權無勢，跑到我這裏，我姑且不說你。這麼多年，喜歡的那個女人仗著你的寵，其實心裏看不上你，我說的對不對？”
白鳥撲扇著翅膀飛去了，李佑沉身體劇顫：“你再胡說八道，我廢了你！”
這種虛張聲勢的動作，李姝已經習空見慣。論劍法武功，李佑沉遠遠不是她的對手，這讓李姝為靖親王惋惜，他的兒子無點半作為，反倒在這裏丟臉麵。
“從小你打不過我，現在也一樣。”李姝神情很是愉悅，在周圍走來走去，她不氣惱，李佑沉卻是炸開了鍋，很得咬牙。“現在你最好的辦法就是回去做你的事，什麼小姐丞相，別來煩我。”
“你！”李佑沉指著她，怒極反笑：“我能有你這樣的妹妹，是我上輩子造的孽。”
“來人，送客。”李姝可不想聽他再繼續說下去，不然這笑麵虎可真的裝不下去了。李佑沉字字針對她，換做太子，還不是要一刀了解他，留得耳根清靜。
當年丞相府小姐嫁禍她的事，現在想起來，李姝神秘地挑眉，琢磨著丞相府小姐聽到李佑沉無功而返後的絕望樣子，不得不大笑。顧子愷在樓道上疑惑地看李姝，臉色並不好看。
信裏包有一顆拇指大小的珠，散發微弱的光芒。李姝拿它放在眼前，透過夕陽，珠子裏霞光滿天，流雲四射，似乎滿天雲彩墜落，夢幻而又亮麗。
容謝的生辰，反倒給她準備了不少禮物，李姝頓時受寵若驚。“夜明珠千金難求，這顆色澤溫潤，飽滿無缺，是上品。”
“郡主在說什麼，那麼入迷地盯著一顆珠子，是不是寶貝？”顧子愷出了聲，笑道：“容公子送的夜明珠無夜自亮，很是稀罕。”
“的確。”李姝將掌心的珠子收起，說道：“你陪我多年，有喜歡的女孩子了嗎？”
突出其來的問話讓顧子愷不知該如何做答，他搖了搖頭，反問道：“郡主怎麼關心起屬下來了？”
“到你這個年紀，大多的男人都有了妻兒，我是在替你憂心。”李姝溫柔地幫他拉了拉衣襟，拍著他的肩膀，說：“要是你多陪我幾年，我心裏樂意還來不及。隻是，你是個男人，有女人在身邊照顧要舒心的多。”
“郡主不用惦念著屬下。若是平常人家，屬下隻怕也像郡主說的找了妻子。”他一臉坦然，沉穩地道：“在郡王府，既來之，則安之。屬下不願意多想。”
也好。李姝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她交待顧子愷在打戰的關鍵期間絕不能讓任何人闖入府中，上門者一率謝客。李姝對外稱病，偏偏是這個時候，會引起不少人的懷疑。汪章海不會來查李姝，這點李姝十分放心。她指的是汪章海的門客，雖說可能不是汪章海的意思，但門客的心思就掛在李姝身上，哪裏會放過探究虛實的好機會。
李姝手段高招，八麵玲瓏，加以防備就糊弄過去。
她對這次的戰爭沒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她要賭的是運氣。畢竟是梁國前來侵犯，不是南漢主動攻擊，多少會有被動的傾向。
最主要之處，沆邑的百姓眾多，若是失敗，坡破，無辜的人們就會被無情地屠殺，這不是李姝想看見的畫麵。
秦賦渝，那個笑容無數次地出現在她的腦海，後來李姝才明白裏麵的含義。
故人恩義重，方知女兒態。
李佑沉估計此刻在王府和他的兄弟對她破口大罵，否則怎麼解心頭氣。與太子的婚姻，其實跟本不做數，李姝很不能理解地望著天空發呆，李佑沉準是聽到了閑言流語，給人賣了。
想來想去，李姝覺得應該是慧妃挑撥無疑。丞相和慧妃早年是朋友，所以這事情跟朝廷上沒有關係，單純是丞相的意思。丞相是站在太子一邊，慧妃幫他豈不是矛盾？還是說……有人隻是針對她。
她李姝轉頭一想，晚上還要陪容謝去看花燈，放煙花，便不再去想瑣事。
年少的時候，看山茶便是山茶，看綠水便是綠水，澄澈無染，唯有胸腔中點點豪情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在很久以前，李姝知道自己是喜歡煙花的。那時，她一個人乘船外出，於山水秀麗處忍不住高聲吟詩。念到興起，舉杯暢飲，美酒與星光都遙映著煙花的燦爛，瑩美無儔，直通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