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郡主。”侍女氣不停歇地從外麵慌慌張張跑進來，在李姝麵前撲通一聲跪下，頭低下埋在雙手裏。“禦史大人。他，他被捕進大理寺，明日午時處斬。”
“發什了何事？”李姝皺起眉頭，停住動作，眯了眼問道。
“奴婢不知道。”侍女起身低著頭，斷斷續續地道：“大人派人到府上，傳話給郡主。汪章海背後向大梁出賣南漢的兵器，但證據沒有指向他，請郡主三思。”
李姝睜開眼，嘴角抽搐，低聲道：“下去。”
“是。”侍女悄悄地退出門外。
自從汪章海早些年的貪汙被查之後，他做事越來越不透風。朝延之上公然上奏“緩兵之計”，讓南漢損失了不少將士。這次禦史被捕，應該是做了不小的手腳，他是出了名的記仇。
李姝遲疑，收起畫，在小紙條上寫下幾個字，綁在信鴿腳上，在院子裏將它放飛。
對南漢來講，連續幾天災，外有梁國侵擾，內有汪章海雄踞，汪章海與太子不合，處處作對。李姝受父王之拖，在太子陣營，擁立太子。可朝中的頑固老臣，專挑太子錯誤，加上“言不正”一條，皇帝對太子防備心加強。
但太子素有野心，行事果斷，這些年冶理封地可見雄才，終非池中物，看來他要等待時機推翻汪章海一黨。
“姝姐姐。”
樓道後有個小腦袋正探出頭來，他笑嘻嘻地大搖大擺跳到李姝麵前，做了個鬼臉。
李姝摸了摸他的頭，歎息道：“你課上完了？”
“沒有。”李傅笙撇撇嘴，從身後掏出一本書，又笑道：“這可是我偷偷從劉公公那裏搶來的。”
李姝看了一眼字，無奈地擺擺首，瞧著這個十二歲的少年，莞笑道：“誰帶你出宮的？”
“自己一個人啊！”李傅笙繞李姝轉了幾圈，突然從她身後抱住腰，大鬧道：“姝姐姐，皇兄把我給禁足了，我要留在你這裏。”
她早猜到是這麼一回事，不然這小子還會跑到府上。他那愛溜達的性子，弄得皇宮人仰馬翻，太子不禁足他才奇怪。李姝拿過李傅笙的書，在他頭頂輕輕敲了一下，開口道：“後日我進宮替你說說，你先回宮。”
李傅笙插著腰，理直氣壯地拒絕了她。因為拒絕得徹底，場麵頓時有點僵。見李姝遲遲不答應，他若無其事道：“總之呢，本皇子來府上作客，你要是趕我走就是以下犯上，可是要治罪的！”
此刻李姝歎息：“隨你。”
見她轉身就離開，李傅笙想起書還在她手上，立馬追上去。“姝姐姐，姝姐姐，你得還我東西……”
大理寺內，禦史被鎖住雙手，穿著囚服，關壓在最底層的牢房。他光裸著上半身，一條條觸目驚心的鞭痕上鮮血覆蓋。
禦史年紀過半百，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毒刑。他張開嘴，瀕臨死亡狀態。
“喂，喂。”巡兵大聲叫醒了他，粗魯地道：“有人來看你。”
禦史睜開眼，見女子藍袍飄逸，墨發高束，清冷之姿仿佛冷宮中的梅，傲骨堅撥。“大人。”
“老身不才，連累了郡主。”禦史艱難得喘了幾口氣，堅決地看向李姝：“汪章海暗下勾結……慧妃，在皇上麵前顛倒是非，嫁禍於我……慧妃風頭正盛，我們的那些兵器白送……給，給了梁國。”
李姝狠狠抓住牢柱，神色暗沉，可她沒有任何辦法救他出來。如今汪章海控製了大局，她要是反抗，早晚要參她幾本。既使皇帝不會舍得殺她，表麵上也不可能再維護她。
“你……”李姝朝禦史示意。“夫人早日來找過我，她已回娘家，望大人不要擔心。”
禦史劇烈地蜷縮身子，咳出血來：“勞煩郡主替老身……轉告表弟一聲，娘倆往後就托負給他了……”
李姝皺眉，費力地移開視線，麵不改色地道：“那是自然。不過夫人說大人留給她的香囊少了一個，大人可還記得？”
角落裏黑影在慢慢移動，沒有一丁點聲響。禦史想了想，從懷中掏出染滿鮮血的香囊，顫顫巍巍地替在李姝手中。“老身也……糊塗了，請郡主轉交給她……”
李姝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便轉身離開。不巧左轉時碰到汪章海的門客，她偏頭，裝作未注意到。男子出聲道：“暮歌郡主是看不起在下嗎？雖然在下做事並不光明磊落，可是很公平。”
“趁我沒發火前，滾。”李姝停下腳步，冷言道：“敢爬到我頭上不知死活的東西，你這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