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花雨,繾綣溫柔。
兩人驚異得發現,這些花瓣雨不是自天穹飄落而下,而是自地麵紫色的泥土中升起。紫色花瓣更於這潭清冽靜雅的泉水上方翩然舞蹈,清氣傲然,使人聞之心暢。
這就是幽暗泉?並不幽暗,倒是很優雅。
泉邊並不生著曼陀花。疏嵐上前去,卻見泉水之旁密密暗暗圍了一圈紫色。
原來是一束束被人刻意采下的曼陀花。
每一束都是九朵,用精致的白色緞帶紮起,就像在完成一場祭奠。
而這眼幽暗泉,便是埋葬著回憶,和不滅執念的墳墓。
疏嵐心中陡然一涼。徹骨的冰涼。他仿佛被冰凍住一般,幾乎失去了轉身的力氣——
怎麼會是他?不會是他!
“果真,越來越遲鈍了。”
高空中,隨著漫天逆流的花雨,一個同是紫色的身影於山巔之上乘風而下。細膩生光的白玉麵具之上,一雙永遠微笑的眸子,早已看見了幽暗泉邊的兩人。
那雙玉眸之中,除了寶石奪目璀璨的光芒,似乎真有一雙靈獸般慧黠魅惑的眼睛,正在試探般看著……
他幽幽落至地麵,紫袍逶迤,飄綾漫卷。他彎腰,玉手輕輕拾起一束曼陀花。
“你隻剩這麼點靈力,都敢來青瓊山?”泱璿笑道,“身邊還帶著個拖油瓶?”
泱璿冷冷白了疏嵐身邊的如兒一眼。擷花漫步,裙裾飄飛的他再加上一張美人麵具,倒活脫脫像個美人。
“卻不知泱璿座使竟有雅興至此擷花。”疏嵐見泱璿毫無殺意,反而一臉和顏悅色,心中著實意外。
泱璿捧起曼陀花,微微低頭在花蕊上一聞:“這青瓊山,本來不就是我的家鄉麼。”
“那……座使現在是在祭奠什麼人麼?”疏嵐問道。
如兒緊張得一扯疏嵐袖子。這個戴著女人麵具的怪人看起來絕非善類,疏嵐與他說話如此直接,難道就不怕激怒他?
泱璿手指一繞,縛著花束的白緞帶嘶溜一聲滑了下去。
落在幽暗泉水麵上,震蕩,漂浮。
疏嵐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最不起眼的東西,往往都會成為泱璿,最得心應手的武器。
“是我娘親。”泱璿笑道,“她,就沉睡在這泉水下麵……”
不妙。疏嵐臉上卻是微笑,不見絲毫緊張慌亂:“於是,你便擷了曼陀花,來祭奠令堂?”
不對。如兒驚醒得靠近了疏嵐,曼陀花這種死亡之花,為何要拿來祭奠已故的親人?這個怪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是。”泱璿手突然一鬆,那一束曼陀花便四散開來,灑向平靜如璧的水麵……
花雨無聲。如灑向天空的甘霖。就讓花香,來溫暖這湛藍,幹涸,廣袤,寂寞的天空。
花束向清澈的水麵急速墜去——
數道通天彩光自疏嵐手中瘋長噴湧。大地為之一震的瞬間,疏嵐灰發飛舞,衣袂獵獵,浩然壯闊的樂聲,便在疏嵐的手指按上琴弦之前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