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梁姬(1 / 3)

那侍婢被她這幾句夾棍帶棒的話一說,不禁漲紅了臉,怒道:“是你家姬人向來為人傲慢,一路上皆不肯與眾姐妹相處,全然不懂禮數!你還敢……”

“姐妹?”織成露出“訝然”神情,道:“我家姬人是奉主君之令入蜀侍奉貴人,身份未明之前,可不敢胡亂攀扯。”

她這話更是諷意甚濃了,明顯就是說這位“楊姬”比眾姬伎的身份要高,甚至高過眼前的梁姬。所以不是不理她們,是根本就沒有必要。

那侍婢一時氣結,又嚷道:“你家姬人長得如何,誰也不曾看到過。說不定貌似無鹽,也敢說自己要侍奉貴人?”

織成撲噗一笑,道:“你是說我們的主人史君有眼無珠,還是說史君是有意要冒犯益州?竟然將無鹽女獻奉與貴人?若是曲總管聽了,隻怕要狠狠打你一頓板子才是,教你莫要背後抵訾你的主人。所以說,貌似無鹽倒也罷了,就怕是蠢笨如豬才叫人擔心呢。”

那侍婢氣怒交加,又有些畏懼,生怕自己方才那話被傳入曲黎甚是史萬石耳中。如今她們還在路上,未曾飛上枝頭的麻雀,生死皆在史萬石之手。然她在梁姬身邊,一向是驕橫慣了的,便是心中畏懼,又如何容得下織成這般直言不諱?雖覺她頗具威勢,但料想也不過是個婢子罷了,且織成易容之後,相貌遜色許多,又隻是青衣布履,還遠不及她的衣著華麗,當下想都不想,揮掌便往織成摑去!

誰知手剛到半空,腕上一疼,卻如落入生鐵所鑄的桎梏之中一般,再難動彈半分。她驚駭之下,抬眼往前看去:

但見車轅之前,不知何時,已立有一錦衣美人。裁剪簡單,不過寬袍大袖而已,那錦麵是淡淡的珠灰,並無半分花色圖紋,但每一根絲線之中,都仿佛有晶采閃爍。即使是再淺陋之人,都能看出這素錦絕非凡品,那梁姬豔麗的錦衣與之相比,頓時顯得豔俗了許多。

眼前這位身著素錦的美人,頭戴一頂帷帽,長長的紗幕垂下,看不清麵目。一陣風來,吹得紗幕與錦衣都微微飄動,四周荒蕪田野,恍然化為瓊樓仙山。

曲黎帶著幾名護衛,本來正匆匆過來,見此情景,腳下不由得一慢,已緩了下來。

包括曲黎在內,都還是第一次見著這位被稱為“楊姬”的美人。本以為梁姬之美,已是耀人眼目,卻沒想到這位楊姬即使是麵垂帷紗,論驚豔之美,竟還要勝過梁姬。

然而,正是這神仙般的美人,伸出一隻手來,修長如玉的五指,恰好箍在了那梁姬的侍婢手腕之上。

也不見“她”如何用力,但那侍婢早已擰眉皺鼻,眼中快要疼出淚來了。

別人倒還罷了,曲黎等人卻是習過武藝,一眼便看出這楊姬指尖如玉般潔白,既無青筋突起,亦無皮肉繃緊,顯然是指間吐出真氣,製住了那侍婢。單隻這樣內力,便知並非尋常之輩,心下暗驚,慌忙上前賠笑道:“楊姬,這婢子莽撞,交由黎處理便是,何必動了氣性?”

楊阿若手指鬆開,就勢輕輕一推,那侍婢大叫一聲,另一隻手緊緊握住這隻手的手腕,痛得眼淚已掉了下來,刹那間涕淚滿臉。

眾人看她手腕,雖不甚雪白,但那腕上卻連個指印都沒有,更無什麼烏黑瘀青之類,不知她為何如此痛呼。

便是那梁姬也不由得皺了皺眉,覺得自己侍婢實在是大丟顏麵。她這番前來,原是抱有目的,誰知出師不利,反折了一員“大將”,不由得不親自出馬,臉上堆起笑容,卻向著楊阿若恭敬地行了一禮,柔聲道:

“奴梁氏,見過楊姐姐。是奴聽說姐姐有國色,故欲前來親近親近,卻不料侍婢小環受到姐姐的教訓,奴羞愧難當,還望姐姐恕罪。”

口中說著羞愧難當,但那妙目顧睞、風姿撩人中,可看不出有半分的“羞”與“愧”來。

倒是這番話說出來,顯得她是十分無辜,而且儼然已成了受害者,倒是“楊姬”太過跋扈,一言不合,便向人家侍婢下手。

而那個小環此時正捧著手腕,眼淚汪汪,先前的驕橫之狀蕩然無存,顯得的確是一個受害人的形象。

織成心中冷笑一聲。

這梁姬,也不過就是如此了。

對於這些畢生忙於內宅爭鬥的女子,織成在另一個時空時也見過類似的,熱衷於辦公室政治,對於人家舉手投足,都能敷衍出長篇大論。對於每一次眼角眉梢,都能打出一大片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