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挑釁(2 / 3)

眼前的官道十分筆直平坦,顯然是經過了人為的修茸,單看這官道規模,便知道長安在前方不遠。然而既然修好官道,為何任由土地荒蕪?織成依稀記得,曹丕說過眼下正大力發展屯田,屯田又是打仗的重要後方來源。事實上從曹操起家之後,就一直非常重視屯田,怎麼會空出這大片的田地不耕種?

楊阿若忽然道:“這片田地看上去多有肥沃之土,實則土壤隻有薄薄一層,下麵皆是亂石。這樣的薄田是沒什麼價值的。不過我看雖然空在這裏,四周的界碑卻象是新立的,且頗為明顯,顯然是另有用途。”

織成不料他竟看出自己心思,不由得道:“能做什麼用?”

楊阿若伸手往車壁之上的夾層中,取出一隻茶壺來,斟出一盞來,一飲而盡。又取另一盞斟好,遞給織成。

此時因官道平坦,車行甚穩,但楊阿若盞中茶水卻未免太穩,居然絲毫不起波波瀾,更無點滴潑灑而出。顯然,是那十根修長如玉、卻又柔韌如柳的手指之力。

早知道他的武功很厲害,但究竟厲害到什麼地步,織成並不知曉。但是,從前織成無論是銅雀台對上武衛,還是當初在洛水畔遇到麻衣人,甚至包括張修等人在內,但凡武功高強者,或許是因曾手沾血腥,都有一種濃重的煞氣。

至於曹操、曹丕等人也是如此,隻不過他們身份貴重,那種氣度壓倒了煞氣,卻轉化為其他的威壓之感。比如曹操雖然矮小,卻令人一見生畏。又比如曹丕,盡管端凝冷肅,但仍然有著一絲不同尋常的寒冽。

唯有楊阿若,和他們都是不同的。

當初戰陣之中,他儼然化身猙獰修羅;但私下相處,即使他態度看上去冷傲寡言,卻如山間幽泉、鬆底濃蔭,唯讓人覺得自內而外,通體清泠而已。

而自那夜相處之後……

織成心中浮起一種荒謬之感。

自那夜相處之後,其實每一夜,兩人都是同床而眠。他那種冷傲也仿佛消失了,雖然帷紗掩去了臉上的神情,然與他相處時,卻沒有絲毫的不適和不安。

織成接過茶盞,趕緊飲了一口,茶水猶溫,入口十分熨貼舒適。便聽楊阿若道:“長安昔為帝都,自高祖五年便定都於此。昔婁敬建議建都於長安,群臣多來自關中,紛紛反對,認為要建都洛陽最好。高祖便征詢留侯,留侯說:“長安為金城千裏,天府之國。洛陽建都的東周雖然比秦僅兩世好,但是城郭僅數百裏,田地太薄,四麵都是平地,容易遭受到攻擊。其實又何嚐是洛陽如此?便是長安附近,也有許多這樣的地勢。你所看到的這些土地,屯田實在不易,便是這樣一種情形了。但這樣大的一片土地如果荒蕪下來又太過可惜,我聽說有人向朝廷獻計,說此處可建如昔日洛陽九市一般的大集市,如此一來,可與洛陽城中的金市遙相呼應,且又可帶動四周村落皆以商為業,百姓謀生求食,便能安居於此。不但可為朝廷供應豐厚稅賦,且可為洛陽城另一重屏障啊。”

織成恍然大悟,道:“這倒不失為一個主意。隻是當下不是很輕視商賈麼?百姓肯以商為業否?”

說到此處,便覺車身輕輕一頓,傳來些嘈雜之聲,卻是車隊已經停了下來,想必是在打尖歇息。

二人這幾日奔波,已經習慣,遂不加理會。隻是原定要經過長安的,卻也改為抄近路繞過,沒能看到那座東西方聞名的大都市,織成覺得還是有些遺憾。

楊阿若輕聲一笑,接著方才話題,說道:“亂世之中,能存身立命,已是不易了。況且士農工商,農人也未必就比商賈高貴多少。眼下天下紛爭尚未平息,各路諸侯都覬覦社稷神器,誰的實力雄厚,誰的機會就更大。所謂實力,主要便是財力。商賈之業雖是賤業,昔日也曾被人瞧不起,但如今亂世之中,謀取商機,倒可以一本萬利。朝廷心中急切,自然顧不得許多。你沒見史萬石雖是商賈,卻儼然已成貴人家的座上之賓,連永和裏的侯府都能公開入住麼?”

他說到此處,忽然眉頭一蹙,道:“是誰過來了?”

他雖是遊俠,織成昔日也沒有什麼機會與之促膝深談,如今方知他心中頗有邱壑,絕非是有勇無謀之徒。正聽得入神,陡聞此言,耳中一注真力凝聚,果然聽見有腳步之聲,往這邊急急而來,似乎還並非一人。

那腳步之聲雖然輕盈,卻回聲濁重,顯然是兩個不會武功的女子。前者步律均勻,論到輕盈之處,非但是比後者要強,似乎還要勝過尋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