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咋知道?你們家的人都愛打啞迷。”
江敏很是不忿,跟在身後腳步踩得蹬蹬蹬地響,走廊裏亦響起蹬蹬蹬的回音,把自己嚇
了好大一跳,忙又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走起小碎步。
半夜三點,琴聲準確無誤地響起。
雲淺的心裏砰砰直跳,那正是這幾日聽熟了的具有白裳特色的琴音:變徵不變、羽聲亂變。
“阿遠哥,白裳已經灰飛煙滅了,對吧?”
心裏發虛,隻是想從阿遠哥那裏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讓自己定下心來而已。
李鴻遠點頭,握了握雲淺的小手以示安慰,但很快就放開了,他忙著邊側耳細聽邊走向地下室,因為他判斷琴聲從那裏發出。
“我說你們別忙活了,不是地下室呀,我都查過了。你們白天也都看過了,沒有一個房間裏有放琴的。”邢院長很不情願開地下室的門,掏了半天也沒有把鑰匙掏出來。
“快點。”
李鴻遠已經相當不耐煩了,厲聲喝了一句,將其餘人都震住了。
雲淺也愣了一愣,很少有看到阿遠哥如此發火,上一次這樣子是在城西發現蒙沫沫走丟的時候,也不客氣地衝孟霏兒吼。
看來,蒙沫沫在阿遠哥心裏真的是很重要。
一種酸酸的物質湧上了雲淺的心頭。
邢院長被李鴻遠那一聲吼給嚇住了,連忙掏出鑰匙,慌慌張張地打開鎖,卻說什麼也不肯再次進入地下室。
“你們自己去吧,我就不奉陪了。”
在地下室的門口的確聽不到琴聲,但越往裏走琴聲則越清晰,也越來越震耳欲聾地難聽,根本就象是一個不懂琴律的人在亂彈琴嘛。
琴聲,正是來自那間“新房。”——滿屋喜慶,張燈結彩之中,坐著一位白衣女子,正專心致誌地撫琴。
那女子抬起眼來看了看忽然出現在麵前的一群人,並沒有停下手中的琴弦,隻是在心中發出一聲細微的歎息聲,接著又低下頭看她的手在琴弦上來回撥弄。
“白裳。”
江敏一聲驚呼,眼珠子都快要凸出來,無法置信那個已經灰飛煙滅的白裳竟然能夠這麼快再次滿血複活。
那白衣女子沒有抬頭,琴聲依舊。
“你是打不死的小強嗎?”江敏又問了一句,白衣女子還是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李鴻遠向前一步,雙掌按在琴弦上,盯著白衣女子的眼睛。
白衣女子無法再彈動琴弦,有些惱怒,狂吼了一聲,手向李鴻遠揮去,李鴻遠避了避,反身將琴提起扔向嶽天鴻,那女子怒吼著又撲向嶽天鴻,而嶽天鴻已將琴扔給了孟霏兒。
白衣女子為了她的琴,在李鴻遠三兄妹之間團團轉,但除了哭喊之外,別無他策。
“她不是白裳。”
李鴻遠得到確認,將琴還給了那白衣女子,而白衣女子拿回琴便破涕為笑,開開心心地坐下來,又開始埋頭撫琴。
這時聽到“哢嗒”的一聲響,地下室的鐵門被關上了,嶽天鴻奔過去時,已經來不及,女院長鎖好了門站在門外的階梯上,手提著一長串鑰匙,一臉慍怒。
“院長,這是為什麼?”
江敏先是詫異繼而震怒了,一直以為這個院長和藹可親,卻原來笑裏藏刀,乘他們不備給他們來了這麼一損招。
“她是我的女兒,小名叫素素。”
眾人皆詫異,為什麼邢院長將自己患病的女兒藏在這裏,而不給予她合理的精神治療?
“告訴你們也無妨,因為你們今夜是走不出來了。”
院長幹脆在鐵門外的階梯上坐下來,敘述她的親身經曆。
“我家祖祖輩輩遺傳一種病,就是女孩一旦長到十八歲就會瘋掉,沒有任何辦法可醫治,隻有當她生下一個女兒之後才會好轉,所以我的祖輩一直都是趕在女兒十八歲前把她嫁出去,嫁了,就與邢空無關了。可是,十裏八鄉的人都知道邢家女兒不正常,不肯娶。”
邢院長的敘述伴隨著屋子裏的琴聲,變得有些憂傷,但白衣女子卻發出了嘻嘻的笑聲。
“我知道自己也免不了這樣的命運,但我不甘心家人以一頭豬的價格隨隨便便就讓一個不知情的外鄉人帶走。我逃到城裏,並且趕在十八歲之前未婚先孕,生下了素素這個女兒,而代價就是,這個女兒一生下來就不正常。”
邢院長的眼睛裏含著淚花,繼續說道:“我可憐的女兒,如果她正常了,那麼我就得瘋掉。我很努力,也嫁人生了兒子,熬到了院長這一職位,現在的家庭很幸福很美滿,更不能讓人知道我未婚生子,所以,隻能把她藏在這裏。”
都所謂虎毒不食子,而這位風韻尤佳的女院長卻為了自己的私心將親身女兒困在地下室之中,得不到應有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