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長別離(四)(2 / 3)

午夜,恒一從床上坐起身來,黑暗中很靜,整個房間內隻聽得到未宇熟睡後的呼吸聲。恒一故技重施的從公寓裏偷偷溜出去,來到蔣坤緹公寓樓底下。

蔣坤緹的房間在三樓,那個掛著白色紗簾的窗戶。恒一可以很輕鬆的爬到三樓,很多時候左側的窗戶並沒有關上,上次恒一來到她的房間,恒一從身後擁住她。恒一感受著她柔軟溫暖的身體,而他舍不得把她置於危險的境地裏,所以恒一隻能敲暈蔣坤緹。

恒一輕輕地推開沒有上鎖的窗戶,他探出頭來往已經關了燈的臥室裏望了望,輕盈的跳上來。恒一貓一樣輕靈的步子,走向蔣坤緹的床邊。恒一身體靠在床頭櫃,坐在地板上看著蔣坤緹熟睡後的模樣,他的視線習慣黑暗,他在黑暗裏借著微弱的路燈的光端詳著蔣坤緹的臉。房間內的擺放著很多布偶,那些布偶睜著眼睛看著恒一,隻可惜它們不能說話。

蔣坤緹緊緊閉著雙眼,

“恒一......”蔣坤緹的夢話傳過來,這讓恒一想要撫摸她頭發的手僵在半空,躊躇著還是放下。蔣坤緹側著身體曲著腿懷裏抱著枕頭睡覺,這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恒一......”

“恒一......”

咫尺天涯的距離,蔣坤緹對此渾然不知,隻因她陷入夢境裏,就好像那是她的業障。恒一隻是想哪怕看她一眼也好,可是此時蔣坤緹的呢喃對於他來說無疑是痛苦的。恒一在心裏一遍一遍的說,我在啊,小緹,我在這裏,但是他無法這樣做。

恒一從三樓爬下去,在他從二樓的陽台跳躍到一樓的陽台時,他突然明白一件事情,他靈魂深處的那種疼痛並不是刺而是對蔣坤緹的情絲。恒一不明白,愛到深處就是一種疼痛。

恒一經歌舞伎町時,街道依然燈火通明,還有些招攬顧客的“風俗娘”,她們畫著妖豔的妝容,如同鬼魅。早就知道歌舞伎町是個不夜城,是個即便黑夜降臨也不會停止運轉的地方。當恒一回到公寓房間的時候,未宇已經醒了,他從衛生間中出來與剛進門的恒一打了個照麵。

未宇留意著恒一的神情,他說:“你又去找她?徐赫明明不讓的,你知不知道徐赫那個人生氣的話有多可怕?”

“這麼說,你打算告訴徐赫?”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但是,我敢說即便我不告訴徐赫,徐赫照樣還是會知道你的事情。徐赫真像個鬼!”

聽未未宇這麼說,恒一苦笑了一下。

恒一有些累,他躺在床上,他怎麼會不知道徐赫的可怕,但在他眼中徐赫不隻是可怕更是可憐。不過這個可憐的人,前不久還警告過他,不然會爆了他的頭呢。

“你跟我也都是鬼,無法活在陽光裏的人跟鬼都沒兩樣。”恒一的意思是說自己的真實姓氏從此再也見不得光,他自己也是個隻能活在暗處的鬼。

“我總覺得徐赫這個人啊,陰森森的沒人氣。”未宇形容的沒錯,徐赫這個男人的麵孔十分俊朗,但神情總是冷冰冰的,恒一心想徐赫並不是不開心,他隻是沒開心過。恒一想象的到按照宮川武的教育方式,徐赫是如何長大的,整個人如同一部堅不可摧的冰冷機器。

“他很可憐。”恒一聲音悶悶的,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可憐,”未宇突然冷笑起來,“被他殘忍殺害的那些人才叫可憐。恒一,你的思考角度太奇怪了。”恒一聽完未宇的話,他突然想起在那條歌舞伎町的陋巷裏的男人,他不知道那個男人的名字。恒一用很殘忍的手段殺害了那個男人,他廢了那個男人的下肢,將那一鍋煮沸了的水倒在他身上。恒一至今在夢裏都能夢見那個男人當時淒厲的不可名狀的喊叫聲,以及停止呼吸時仇恨眼神。

做壞事就該受到懲罰,無論你是出於什麼目的。無論是主動同流合汙也好,還是身不由己也好,做的壞事是不可更改的。那就是人的罪。

第二天。

恒一來到宮川武的別院,那個叫做宮川武的男人的臉是歪的,恒一推測他大概是中過風,才導致他的臉斜成這樣。恒一跟在徐赫的身後來到宮川武麵前,宮川躺在藤搖椅上,閉目眼神。

徐赫低下身體在宮川武耳邊說了句:“徐恒一到了。”宮川武這才緩緩睜開雙眼,眼周圍的皺紋令人生厭,雙手有些幹枯,看上去比實際年紀老了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