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兩人坐在回A市的飛機上,沈青終是沒忍住,問程遊:“你拍賣的那些畫,藏著哪一句詩?”她昨晚查了很久,可背後的詩句並未公開,隻有得畫者才知,偏偏他們都默契不語。
查不到後,沈青昨日追問林潔如。林潔如依舊不告訴她,隻提示說,這句詩裏隱射了她。
本來打算林潔如不告訴她,她就準備去問袁伯伯。可現在既然詩裏隱射了她,那還是算了吧。她打消了問老人家這種事情的念頭,最終,氣餒轉問當事人。
其實不想問他,計劃等自己查到了,再到他麵前突然吟誦出來,討他一喜。
“把手伸過來,”程遊笑著說。他昨晚洗完澡,路過她時,不小心看見電腦屏幕上,有他的畫。 還“不小心”看見,他在關於自己的帖子裏,回複網友的熱議話題:那個釣魚的人肯定是女的,不僅 僅因為,古代男人的頭發再長也沒有這麼長,而且因為因為我猜,慈八成是男的。
他在背後偷笑,看了好久。
沈青伸出手背,程遊翻到手心這一麵,然後伸出食指,指腹在上麵一筆一劃。
他指紋的突感明顯,在她的掌心裏,像撓癢癢,撓到她的心裏。每一筆經過,都好似熱得快要起火。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八個字,筆畫簡單。他寫得緩慢,寫完後,順勢與她十指相握。
“其實,我想說,”雖然很心動,但沈青還是捂住嘴笑出聲,“這句詩,在《詩經》裏,有人認為是男子之間的同性戀情,在《短歌行》裏,是曹操用來表達求賢若渴的心情,請問,你是引用哪一首詩裏的意思?”
沈青的十指被他的十指緊了緊,笑起來的蘋果肌被他另一隻手捏住:“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時,你穿的衣服顏色嗎?”
“白色,”沈青突然想起來,他說過海邊不是他第一次見她,於是立即否定自己,“不是,如果算我第一次見你,就是在海邊,我穿白色裙子,你穿灰藍色上衣,深藍色牛仔褲。”
程遊眼睛一亮,沒想到她記得這麼清楚,溫和道:“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劇院,你在彈鋼琴,這個 我說過吧?”沈青頷首,他繼續說:“你穿的青色裙子,你很喜歡穿裙子。”
“因為裙子比褲子好洗,”沈青解釋道,她確實經常穿裙子,現在穿的也是一條略厚的秋天裙子,“原來正好是我穿青色裙子啊,我還以為,是因為我的名字裏有‘青’字。”
“都是,”程遊說,“你正好穿青色,你名字裏有一個‘青’字,還因為……”
機艙傳來空姐的聲音,飛機即將起飛。
他停住不說,兩人的目光堪堪對視住,直到空姐的聲音消失,沈青追問,他才又悠悠道:“青,取 之於藍,而青於藍。它介於藍綠之間,中等深淺,高度飽和,是一種底色,清脆而不張揚,伶俐而不圓滑。”
沈青點點頭:“哦,”所以呢?
飛機平穩地行駛在平流層後,程遊低聲:“沈青,”她應了聲,聽到他說:“你很適合這個名 字。”
“……”他剛剛把這個字誇了一大通,現在又說她適合,惹得沈青微微不好意思:“我父親幫我取的,他說我母親喜歡青色。”
“嗯,”他輕輕說,“我也喜歡。”
懷著咚咚的心跳聲,她靠在程遊身上睡去。因為她隻有一天假期,所以兩人很早就起來趕早班機。 早晨被他吻著喚醒,她並沒有睡飽。
下飛機後,程遊問:“我們是先去袁伯父家,還是登記?”
“先去袁伯伯家吧,”沈青禁不住打個哈欠,揉了揉眼睛,“他從小對我很好,我當他半個父親。”
“好,”程遊看看腕表,欲說還休。
到了袁銘家後,沈青並沒有如想見那般,袁銘驚喜程遊就是‘慈’,或者,很欣慰自己終於帶程遊來拜訪他。
袁銘臉色很沉重,隻在看見沈青時,臉色才稍緩一瞬。
程遊向袁銘打招呼,他也沒有理會,好似當程遊不存在。沈青不理解,更不想讓程遊處於這麼尷尬的境地,於是哂笑道:“袁伯伯,這是程遊特地給您買的茶葉,他和您一樣,也特別喜歡喝茶,”她又挽住袁銘的胳膊,“還有烏程酒和幾幅‘慈’的畫哦。”
“我沒買菜,”袁銘拍拍沈青的手,“你一個人,去買點菜回來。”
縱使再不解,沈青還是照做,出門前,程遊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待門關閉,程遊拆開自己帶來的茶葉,就著袁銘家的茶具,泡了一壺茶:“這茶葉,是從武夷山摘下來的大紅袍,您嚐嚐。”
“程先生,可知你父母親的尊姓大名?”
程遊端坐,手裏的茶壺晃了一瞬,微不可察。他抿抿唇,一氣嗬成泡完一壺茶,才溫和答道:“父姓秦,名子安,母姓周,單名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