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帥聽聞,上前幾步,身旁護衛趕忙阻攔道:“副帥不可!”
老郭帥的粉絲已經抽出了佩劍,身後兵卒也開始劍拔弩張,開玩笑,崇拜歸崇拜,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必得刀劍相向。
老郭帥止住護衛,繼續向前道:“前方可是淮陽王?”
“郭公,是我李僖,郭公救我。”李僖,李豫最小的弟弟,年近三十,居然沒能逃出長安,在被押解的眾人裏大呼救命。皇帝們不知道怎麼當的,大難臨頭各自飛,玄宗如此,代宗亦如此,封王封候是一回事,帶不帶你活命,又是一回事,皇帝們擅長的不過也是錦上添花的事。
“淮陽王勿驚,郭某在此,不容此人造次。”
老郭帥說完,凜然麵對持劍的粉絲,雖無兵刃在手,泰山壓頂的氣勢卻勃然而起。
老郭帥的粉絲立即矮了半截,又低下了頭,手裏的家夥也跟著軟了三分,我怎麼忘了,老郭帥可是武狀元出身,武功天下第一,武將加國公的威風怎可等閑視之?
這便是傳說中的官威,武者的官威,自然要比握筆掌印的那些人,來的雄渾威猛,我居然也感到了心悸,小人終歸是小人,我想起很多年以前,小寺廟裏見到一位尼姑,也曾有過類似的感覺,本想求個庇佑,結果倉皇而逃。
“王彥昌,還不放人,你有幾個腦袋,敢打淮陽王的主意?”
“這,這亂世,屬下不過是討個活路,郭帥不要為難於我,你我各自方便。”王彥昌話雖這麼說,終歸是沒有多少底氣在身,手中的劍又硬了幾分,不過是自己給自己壯膽罷了。
“你若想活的長久,怎能降服於外敵,自斬根須自絕於故土,若肯迷途知返,戴罪立功,仍不失為好男兒,與其遭人唾棄,不如磊落抗敵拚一條活路,本帥念你故舊,不予追究便是。”
“郭帥,小人敬仰你的為人,可吐蕃已經至此,大唐大勢已去,我等也隻能因勢利導,苟活於......”
“住嘴,你怎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語,且鼠目寸光逞一時之能自誤身家,吐蕃回紇如今兵陷我大唐腹地,趕緊抽身才是上策,怎敢久留,我大唐軍民,困也能困死他們,剿滅驅逐,指日可待。”
老郭帥的這番話,義正言辭,粉絲王彥昌本就理虧驚懼,再加上一個暗淡無光的未來擺於眼前,立即有些傻眼了,刀劍不由自主就抖了抖,估計冷汗也出來了。
噗通跪下,連聲道:“屬下知錯了,願聽郭帥調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快,放了淮陽王,跟他們拚了。”
“你起來吧,迷途知返善莫大焉,本帥許你重任,速去商州招撫各地散兵,於鹹陽府衙待命。”
王彥昌倒也利索,很快領著那夥人折返而去,留下老郭帥他們和淮陽王及其驚魂未定的親屬家眷。
接下來該是一番感恩寒暄,這場麵應該有,可我對此興趣寥寥,跪的跪,涕淚的涕淚,當局者自是誠摯無比,感念備至,我這個旁觀者看多了影視大戲,對此已有些免疫。
馮輯一直在原地待著,此時更是遠離眾人,這個異類,和我一樣,冷眼旁觀,卻比我更有耐心,他是來拿銀子的,我是來看熱鬧的,熱鬧看完了,他的銀子,我真不知道在哪裏放著。
這座已經被劫掠過兩次的城,這二次,二十萬猛虎餓狼劫掠了至少三天,能留下多少油水給他。
老郭帥此番過來,恐怕也不知道城中已成這般的光景了,這個淮陽王身無長物,腰帶都被人抽了,懷裏都不知道被摸過多少次了,腳上的靴子也不見了,沒被扒光,已是僥幸,東西都在剛才那夥人那裏,老郭帥也不好再去要,讓馬跑,得吃草,要活命,得舍得。
可是老郭帥,您可不要食言呀,叫我們族長空跑一趟,也不要打白條,嚴冬將至,白條裹不到身上,裹上去也低禦不了西北大地土塬上的風寒,雖說人都在地窖裏,躲亂世是其一,躲嚴寒難道不是其二,我們族長出門,穿的可是薄衣爛衫,這一趟,喝風吃灰,哇涼哇涼啊。
八年內戰,消耗騷擾又劫掠,再富饒的土地,也已經滿目蒼夷,已屬富庶的小周村也隻能這般窘迫,實在隻是運氣稍微的有點好,造化眷顧,明眼人都應該看的出,這一趟並非來發國難財。
“淮陽王,此地不宜久留,你可有別處可去安身?”
“郭公,實不相瞞,府後便是喜光寺,本已藏於寺內,仆役出外打探,遇王彥昌遭到哄騙,說是城中已安,這才回府被擒,索性重返寺內,尚可安身,此處郭公也不便久留,不如同去暫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