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山河序曲(2 / 2)

“你會比他死得快。”小冰把劍插進他胸膛,宛如血紅色的旗子迎風招展。

他想到那話裏更深一層意思的時候,忽然心裏狠狠一驚。

像是被劍柄用盡全力捅了一下。

鳳衍還在王都之中,王都中已經沒有他們的力量了。

鳳扶蘭南線戰事未歸,那麼鳳衍在王都中下手的目標還剩下什麼...

他血脈名義上的父親和母親。

他沒來由的迅速恐慌起來,好像馬上就要失去什麼一樣。

“我們馬上回去。”他背起受傷的青葵,身上所有的傷口這時都齊齊嘶鳴起來,疼痛,撕裂,爆炸,擠壓包圍著他,令他精疲力盡。

他支撐著走到洞穴出口,陽光不知為何晦暗下來。與此同時他看到周圍圍著一圈人,黑色衣服黑色劍鞘,連相貌都看起來一模一樣。他們年輕的臉孔麵無表情,像豢養在黑暗裏不見光的怪物。獠牙外露,滴出腥臭的涎水。

青葵從他背上下來,“這次不是你一個人了吧。”

——夥伴的意義是出生入死,以及幫你擋下敵人襲來的刀。

盛夏殆盡七月流火,空氣浸滿涼爽氣息。群山染上了金黃色澤。

馬背上的鳳扶蘭一身戎裝,臂上纏著一圈白紗。手中抱著一隻骨灰壇。

那隻圓潤光滑的壇子抱起來十分吃力,他隻好左手累了換右手,右手累了換左手。始終都沒有放開。他抱著這隻壇子走了一路,也默然了一路。

一隻手伸開馬車的圍篷,與此同時聲音傳出來。“你別老抱著那個骨灰盒了行麼,萬一摔在路上犧牲的戰士們該來找你索命了。”

鳳扶蘭不耐煩的看看話癆的景碧羽,“麻煩的女人。”他其實想的是如果進城時那個死人臉在門口想迎接景碧羽,那他就快人一步把這隻壇子塞進他懷裏算了。

景碧羽疲乏的神經又開始發揮作用,她的傷還沒有完全好。藥裏有很多麻醉劑和安定神經的草藥成分,這些時間她換完藥就開始犯困睡覺,快成荷蘭豬了。

在南界養傷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因為傷勢太重,回王都就可能順勢死在路上。隻好在當地搶救,然後調理。傷還沒有好透,他們就不得不啟程了。王都傳來消息,皇帝鳳樞靖病重,朝政不穩。要鳳扶蘭即刻回朝。

這對父子關係顯然不是那麼和諧相親友愛,鳳扶蘭說起鳳樞靖的名字還一副淡定從容臉,她也就不擔心了。隻是...

“你知不知道小冰原來和你是兄弟哎。”小冰是誰,奧,那個老在她身邊轉悠的死人臉。

“...哦。”

“小冰是你們皇後的親兒子哎。”

“...哦。”

“你們會不會因為繼位的問題掐起來啊。”她突然擔憂了一下,曆史上的每一次王座之爭都是血流成河的。

“那你希望我們掐起來誰活著?不許說是他。”

“你...死,算了。”

“要是他當了皇帝咱們的日子可就沒那麼好過了。”鳳扶蘭從馬上歪頭過來,對她分析道。“可能會被趕回悅業寺,我繼續當我的和尚,你在山腳下的尼姑庵掛名當尼姑,還不能住在一起。每天喝粥吃糙餅子,隔十天半月坐牛車去鎮上趕集。”和景碧羽的白爛吐槽風格學久了,他的分析能力還是繪聲繪色的。

她一巴掌把鳳扶蘭歪著的臉呼回去,“滾粗!”然後舒適愜意的躺回車廂,繼續睡回籠覺。

第九個月了,她離開王都的第九個月。戰爭久到他們沒能過上那個約定中的新年,一轉眼就到了次年的秋季。現在回去倒是能過下一個年——如果他們都還在。

西線沒有任何消息傳過來,即使有軍事動向也沒有關於小冰或者青葵的隻言片語,他們就像約定好的一樣齊齊沉默,讓她內心偶爾泛起疑慮、恐懼和不安的漣漪。

臨別的時候小冰最後一次敲開她的門,她知道一定是他。開門後不見人,隻有地上一張字條,上麵潦草寫了兩個字。“保重。”

不要打聽我的消息,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你該有你的海闊天空,而不是被我包圍,依偎,緊緊纏住,直至窒息。我也希望擁抱你的人是我,希望能永遠待在你身邊。但是你有權去選擇自己的感情歸屬。從此海深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所以,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