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那鬼門關於我而言,早已無懼。
身處蒼月宮的日子裏,我猶如活死人一般,沒心沒肺的為他殺人,為他滅掉他不喜的江湖門派,一時間,我成為了他的殺人利劍,無心無情,同時也在江湖中聲名鵲起,隻可惜,卻並非好名聲,而是被人灌注上了活閻羅的惡名。
那時,我身上所有所有的溫潤之性皆蕩然無存,我也變得暴戾,變得喜怒無常,然而縱然手中亡命無數,縱然殺慣了人,見慣了血,而我卻獨獨不喜鮮血。
是以,我喜歡上了白衣,喜歡上了音攻。
隻因白衣看著幹淨,如此,我便日日穿著,日日更換,然而即便如此,我卻知曉,我永遠都幹淨不了,永遠永遠。
至於那音攻,以琴而奏,光鮮清雅,縱然殺人,也不會見血,這對我而言,是極好。
入得蒼月宮的第四年,那人差我去斬殺一人,我失利歸來,那人震怒,推我入了狼群。
我與數十頭狼拚殺之後,待我血肉模糊僥幸存得半條命時,我終歸是忍耐不住,生了除掉那人之心。
無疑,那人是無心的,更是無情的,在那人眼裏,我僅是他殺人的利劍,無關生死,隻要存有一口氣,他都將我當利劍使,而對我而言,那人也不是我師父,縱然他教我練功,將我養了四年,但我對他的恨,早已積結如山,就等著某刻徹徹底底的爆發。
半年之後,傷勢康複,我與蒼月宮的幽祁及明堂主設計了那人。
先是反其道而行的以毒控製那人後,隨即層層圍攻,終歸是斬殺了那人。
自此,幽祁與明堂主擁我為新任宮主,自那以後,我地獄般的日子終於平複。
那人一死,我身上空蟲蠱毒的解藥便斷了。
無奈之下,我僅得憑著渾厚的內力強行壓製住了空蟲蠱毒,隻是身子卻顯得涼薄,再也無法暖和。
我知曉以內力壓製蠱毒並非長久之法,但我卻知曉,在我因蠱毒致命之前,我有信心達成我心底的所有計劃,是以,這空蟲蠱毒於我而言,便不顯得那般重要。
不得不說,這條命於我而言,隻要達成目的,到時候是生是死,亦無關緊要了。
待日子過了幾月後,我終於是出發前往東臨,見著了我外祖父長安侯,更見著了我爹娘的墳墓。
墳墓之地,是在東臨都城外的一條河邊的叢林裏,兩尊墳墓修葺得簡簡單單,聽外祖父之言,這是娘親臨終的遺願。
娘親雖為東臨長安侯的長郡女,本是權貴,然而娘親極為溫和樸質,從不喜奢華,是以,我爹那迂腐愚忠的武將,才入得我娘親的眼,亦如這兩尊墳墓,簡單單調,正是娘親所喜。
我按捺情緒,一言不發的在墳墓前祭拜,見外祖父生有讓我留在東臨之意,終歸被我淡聲拒絕。
爹娘的死,外祖父雖未參與,但他不曾援救,也是一大原因。
我不恨他,但卻不代表我會原諒他,甚至再與他親近。
再度歸得蒼月宮後,南嶽早已國之安泰。
我日日冷嗤,心底深處,卻是一方謀略,謀略著滅了南嶽,複辟北唐。
我終歸是無法違逆父親的遺言,也終歸,還是聽了他的話。
縱然對皇姨父的感覺太多複雜,但終究,為了父親,為了他在天之靈能安,我這不孝子,這滿身殺戮甚至完全背棄他忠骨與良善之意的不孝子,終歸還是順了他的遺願。
那時於我而言,人生便是棋,以謀為盤,以命為子,我早用盡滿腔心力的豪賭,勢必要顛了這大好山河,毀了這南嶽的基業!
從此,我發展蒼月宮,殺伐漫天,卻也暗地經營蒼月宮產業,一時間,蒼月宮發展壯大,卻也富可敵國。
我一日日的變得冷冽無情,麵容曆來平靜,但心底深處,卻是冷心冷情,殺伐陰狠。
世人皆知,我夜流暄容顏傾絕,但一笑間,卻也能伏屍百野。
如此,世人皆怕我。就連蒼月宮的宮徒,也越來越怕我。
而後,我被灌注上了天下四傑的名號,那江湖百曉生膽子倒是大,獨獨排除我冷如修羅的名聲,隻以我容貌排名,將我擁上了天下四傑之首,隻因我容貌傾絕,委實驚人。
自此,見過我容顏的女子,皆生傾慕,卻也因我名聲惡劣,加之性子冷冽,是以不敢靠近。
彼時,我身旁僅有伏傾一名女子可靠近,隻因其在以前曾救我性命,我夜流暄雖冷冽,但終歸不會恩將仇報,亦如對於這伏傾,我升她為堂主,待她平和,然而縱是如此,卻無半分男女之情,致而也傷她極深,讓她心灰黯然之下,遠走蒼月宮分舵。
日子便這樣一天天的過,枯燥而又乏味,驚心而又殺伐恣意。
然而,這樣的日子持續到聽得那人的消息後,終於是開始逐漸變化。
北唐帝姬,父親遺書上提及的人,那皇姨父臨終時還念著的人,終於在我差人幾經打探之下,有了消息。
一時間,平寂死沉得太久太久的心境終於抑製不住的變化了幾許,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心底逐漸逐漸的皸裂開,莫名而又透著半許不易察覺的錯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