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夜流暄番外2(2 / 3)

隻可惜縱然皇姨父聽信讒言貶謫了我父親,我父親對北唐乃至是對他,依舊忠心耿耿。

我不知忠心值幾何,我隻知曉愚忠這東西,會要命。

果不其然,軒轅氏勾結烏俅犯上作亂,我父親竟是憑著一腔忠骨,憑著多年來的聲望,擅自調兵遣將的殺入京都,隻可惜在勝利在前之際,因皇姨父的仁義,喪了命。

彼時,院外刀劍相接之聲不絕於耳,然而屋內卻是一片死寂,無聲無息。

我狠狠盯著他的臉,一言不發,手中的匕首頓時朝他襲去。

他不曾躲閃,僅是靜靜的望著我,任由我匕首刺入了他的肩膀。

“暄兒是嗎?”待我指尖染血,一時間怔怔時,他低低的出了聲。

說著,不待我回答,他已是伸手握住我捏著匕首的那隻手,低沉沉的道:“我害了你一家,如今愧對。隻是北唐落入賊人之手,我心不甘,如有一日,暄兒定要為我北唐複國。”

我怒紅了眼:“你憑何讓我做這些?你害死了我爹娘,竟還想讓我幫你複國?”

他黯然垂眸,喃喃道:“你會的,會的。你父親忠骨一身,你定不會讓他失望的。今生是皇姨父欠了你們,來世,皇姨父定償還你們。”

嗓音未落,他已是捏著我的手拔出了匕首,最後又狠狠的朝他的心脈刺去。

一時間,我聽到了皮開肉綻的聲音,仿佛心房的破裂聲也尤為清晰。

我整個人僵住,卻見他亦如以往那般慈愛的朝我笑笑:“北唐百年基業,不能毀在我身上,暄兒,如論如何,請幫皇姨父實現這願望。另外,鳳兮早被遣送出城,你定要尋到她,她可號令我北唐五十萬遺軍,這對你有用。隻求你,求你複國之後,定要娶了她,護她保她,求你……”

他的後話是何,我已聽不下去了,隨即便見他心口的血源源不斷的留下,整個人也逐漸圓瞪著雙眼,最後,死不瞑目。

我呆愣原地,心緒嘈雜,毫無知覺。

此番來,本是想救他,隻可惜怒意一來,便想傷他,然而我未真正殺他,他卻是真真死在我的匕首下,甚至還提出這些要求,以圖讓我重複北唐!

不得不說,見著他血流如注,最後死不瞑目,我動搖了。

這是我的皇姨父啊,是曾經見爹爹打罵我便經常勸我爹爹莫要對我太過嚴厲,甚至還親自牽著我的手,讓我坐在他膝上,朝我道:“暄兒日後定要多念書習字,定要仁義待人,日後你娶了鳳兮啊,這北唐江山,倒是要由你來守了。”

我小時從不知這話是何意,我也納悶這北唐為何要由我來守,隻是待懂事之後,我才知其中深奧,隻可惜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連帶當年那尚在繈褓的小丫頭,也早不知去向。

最後,我不知自己是怎麼出得別院的,我隻知我終於回神,見著的是王溱那張滿是刺紅鮮血的臉。

隨即,我才知,為救我出來,王啟死了。

而那座別院,也被義軍防火燒了,亦如以前北唐宮闈那樣,燒了。

我已不知悲喜,眼睛仿佛也幹枯了,隻是待行屍走肉般沉默良久,才開始決定遠走他國。

北唐不再,此處已呆不下去了,我計劃前往東臨投靠外祖父。

在遠走的途中,我與王溱走散了,禍不單行,在迷路進入那片竹林時,我與蒼月宮宮主相遇。

第一眼見著那人時,隻見他正立在那細細的竹枝上,猶如毫無重量一般,整個人呈靜止姿態。

因心生震驚,我一時間看得呆了,不多時,那竹枝上的人頓時摘葉飛來,割破了我的脖上的皮膚。

一時間驚痛襲來,我忍不住逃跑,然而未走幾步,整個人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道引得迅速後退,最後身子莫名騰空而起,脖子霎時被一雙涼薄的手掐住了。

因根骨奇佳,大抵是讓那人驚奇了,我險險保得一命,拜在那人的門下為徒。

後來,我才知蒼月宮乃天下邪教,濫殺無辜,天下人人得而誅之,而我這已過六旬的師父,也是滿身殺戮,冷冽陰險。

縱然我是他的徒兒,但他卻從不善待於我,成天斷胳膊斷腿,是常有之事。

我被他種下了空蟲蠱毒,那是蒼月宮至頂的蠱毒,更是他親手煉製,隻為控製住我,怕我一旦成才便會反威脅他。

我也被他逼著練功,被逼著殺人,被逼著為他試毒,稍有差錯,便會被他親自打斷手腳,捏斷脊椎,甚至有一次,我被他推入敵群,獨自與數百人廝殺,而他卻立在枝頭,猶如地獄修羅一般,興致盈盈的看著。

然而這些,都不及身上的空蟲蠱毒來得厲害,隻因每次發作,皆會涼意入骨,整個人猶如冰塊一變,更似有萬刀錐心,令人生死難求。

我不敢懈怠,更不敢與他頂撞,我日日過著地獄般的日子,但也不曾真正放棄自己,隻有在空蟲蠱毒發作時,我會破天荒的想到死,然而縱然想死,卻也無力捏斷自己的脖子。

那時候,沒人知曉我的疼痛,更沒人知曉我經曆的究竟是些什麼,而我卻深知,每次殺伐亦或是蠱毒發作之後,我都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