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夜流暄番外3(1 / 3)

東臨的睿老王爺,乃以前朝蓉皇後的父親,也曾是我外祖父政見上的對頭,隻是這二人曆來公私分明,下得朝堂後,不問政事,親如一家。

加之我娘親與睿王府的長郡主朝蓉也親如姐妹,甚至雙雙遠嫁北唐,互相照顧幫襯,也因這層關係,我外祖父與睿老王爺的關係更是親和。

自北唐滅亡,睿老王爺因朝蓉郡主的逝世而心憂,還曾當眾暈厥,隻是到後來,他逐漸平息,不問北唐舊事,也不差人致力尋找北唐帝姬,反而是告老還家,在府宅中休養生息。

然而每年清明前後,他總是微服去往南嶽京都閑玩,且一行人總要途徑京都那姚侍郎府宅外來回走幾遭,最後還會登上姚府對麵那酒樓的高處,憑欄俯瞰姚府全景,且這樣一看,至少會耗費整個下午。

如此怪異之舉,自讓人懷疑,我差人跟蹤睿老王爺一行,年年打探,最終,我派出去的人不負我望的打聽到了那人的消息,以致讓我初聞這消息之際,一時間平寂得太久太久的心底顫動,乍然間,悵然與複雜填滿心底,破天荒的有些不知反應。

我並未立即趕去見那人,僅是差暗衛好生觀察,待聽得這些年她在姚府中的遭遇後,終歸忍不住了。

第一次見她,我亦如每年來此的睿老王爺一樣,在姚府對麵的酒樓憑欄而立的觀望,她則是在姚府後院內挨打挨罵。

我靜靜的俯瞰她,她卻是看不到我。

她瘦弱的身軀被婢女拳打腳踢,最後不得不蜷縮一團,僵著哭著,不停的告饒。

這,是我第一次見她。

記憶浮來,憶起當年那尚在繈褓的肉團子,那朝我笑得亮閃亮閃的孩子,如今雖長大不少,但那瘦削如柴的身子,那滿身破爛髒膩的衣服,那被人抓扯得淩亂的頭發,那滿是淚痕及紅痕甚至還有血跡的臉頰,都狼狽不堪,亦或是不堪入目。

我曾恨北唐,恨皇姨父,當時聽聞皇姨父臨終乞求,求我找到她,求我以後娶了她,我曾抗拒。

我以前經常在想,以後的以後,這北唐嫻究竟會以何等姿態出現在我麵前,是高傲,是純然,是嬌俏,還是被人灌輸了仇恨,然而我卻隻乞求上天能公平,公平的讓這北唐嫻也受苦。

自北唐滅亡,我夜流暄筋骨重造,滿身殺伐,在鬼門關與血海之中練就至今,所有苦痛嚐遍,這北唐嫻,又怎麼可以安安穩穩幸幸福福的長大?

本是心思如此,念望如此,然而待親眼見她瘦骨嶙峋,遭人唾棄與詬罵甚至是惡打,一時間,心情竟是莫名的悵然。

我恨她嗎?我在心裏這般問自己。

但不得不說,我不恨她,我隻是恨北唐,恨皇姨父的仁義,我更恨,當年那叛國的軒轅氏,也恨如今的南嶽。

大抵是我在原地立在太久,靜默無言之中,渾身也染了幾許煞氣,這時,身後的蒼月宮徒屬不由小心翼翼的問:“主上,可要差人將那個女孩救出?”

我神色微動,僅是片刻,麵上再度清冷,眸子裏,也冷意浮動,淡漠無溫。

“不必。”清冷兩字,成全了我的冰冷,也成全了睿老王爺這些年的良苦用心。

北唐帝姬能號令北唐五十萬遺軍的消息,已不是秘密,如此一來,北唐帝姬現世,定是天下爭奪。

睿老王爺委實聰明,聰明的任由北唐嫻落入姚府受苦,縱是每年遠遠觀望著她,卻不曾出手幹預過一切,他是何心思,我一清二楚!

他是想讓北唐嫻就這樣安穩過一生,縱然在姚府受苦,也好比被天下人爭奪,卷入血海爭端。

睿老王爺不想讓她知曉一切,想讓她一直在尋常生活裏度過,想將她養成一隻無爪的貓,隻可惜,她北唐帝姬的身份,終歸是她的禍端,她身上流淌著北唐的血脈,背負著北唐的仇恨,如此,她怎可置身之外,而徒留我夜流暄一人為她的北唐奔波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