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琅又呷了一口熱茶,仍舊是氣定神閑,問道:“三皇兄,吾過來是想問你‘事情’辦得如何了?”

奎琅關心的事情當然是他去南疆的事,此事刻不容緩!

韓淩賦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道:“我正在勸父皇,這事急不得。”

父皇雖然被說得已經有些心動,但是父皇的性子一向遊移不定,不會輕易下決定。這個時候,自己如果逼急了,反而會引起父皇的懷疑……

奎琅卻是皺眉,不悅地提醒道:“三皇兄,遲則生變,你最好動作快點!”

奎琅言語間難免就透出一種上位者對下位者的俯視和命令,韓淩賦差點失態地變了臉色,緩緩道:“妹婿且放心。”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奎琅快點離開王都!

“那吾就等三皇兄的好消息了,希望三皇兄別讓吾等得太久了。”奎琅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撣了撣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那吾就先告辭了。”

白慕筱緊跟著站起身來,福了福身道:“殿下慢走。”

奎琅循聲看向了白慕筱,目光在她的腹部停留了一瞬,含笑道:“說來白側妃有喜,吾還沒恭喜三皇兄呢。”

他盯著韓淩賦,目光之中意有所指,仿佛在提醒他,擺衣呢?!別忘了他答應了要給擺衣一個孩子的。

韓淩賦自然還記得這個約定,麵色一僵,隻能若無其事地說道:“多謝妹婿。”

奎琅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又看了白慕筱一眼,便笑著大步離去,笑聲在韓淩賦耳邊回蕩不去……

直到奎琅的笑聲遠去,韓淩賦這才看向了白慕筱,目光陰沉。

須臾後,他才硬聲警告道:“白慕筱,你別忘記了你自己的身份。”

他幾乎是一字一頓,聲音仿佛是從牙齒間擠出來的。

她身為他的側妃,卻擅自作陪奎琅這外男,若是外人知道了,會如何看待自己?!

白慕筱根本就不在意韓淩賦的態度,依舊微微笑著,她似乎已經看透了他,笑盈盈地說道:“我是什麼身份,我當然一清二楚。”

韓淩賦冷哼了一聲,眼簾半垂,眸中閃過一抹陰鬱,心道:王府裏這麼多女人,其他人都沒什麼動靜,怎麼偏偏就讓白慕筱又給懷上了!他都已經這個年紀了,白慕筱腹中的這塊肉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不能動這孩子……

“王爺,那我就先告退了。”

白慕筱看著韓淩賦的眸子裏流露出淡淡的憐憫和嘲諷。

這麼沒用的男人,自己當初怎麼就瞎眼瞧上了?!

沒等韓淩賦應聲,白慕筱就轉身離去,清瘦的背影中毫無一絲眷戀。

情絲已斷,覆水難收。

隻要能將權利握在手裏,她連自己的靈魂都可以出賣,其他的又算的了什麼……

隨著陣陣秋風,天氣愈來愈涼了,眨眼又是半月過去了,朝堂上平靜了下來,包括百越那邊亦然,自從那封捷報後就再無音信。

這一日,早朝上,忽然波瀾再起,禦史在金鑾殿上義正言辭地彈劾鎮南王父子兵臨百越都城卻久攻不下,定是擁兵自重,故意隱瞞軍報,試圖在百越占地為王,其心可誅!

樁樁件件、字字句句都直擊帝王心,引得皇帝疑心漸起。

鎮南王是大裕唯一的藩王,而且手握十萬南疆大軍,獨霸一方,自從皇帝登基以來,就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讓皇帝寢食難安。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鎮南王若是有機會將百越握於手中,他會舍得放手嗎?

疑心就像是一粒種子一樣在皇帝的心中迅速發芽……

知皇帝如韓淩賦,見時機到了,立刻出列,上表懇請皇帝,讓三駙馬奎琅重回百越,以正其位。

皇帝雖然沒當場應下韓淩賦所奏,卻也沒有駁斥了他的奏請,隻說容後再議。

散朝後,聞訊的皇後去了禦書房求見皇帝,可是皇帝卻避而不見,反而召了奎琅和三公主說話。

宮中的這些風聲難免也若有似無地傳了出去,讓眾臣都隱約猜到了皇帝心裏的打算。如今,南宮家已經不在王都,朝堂上也再沒人抱著得罪皇帝的風險為鎮南王府說情。

直到十月二十,五皇子韓淩樊終於和南宮玥從泰山返回王都,韓淩樊得聞此事後,顧不上更衣,就風塵仆仆地去了禦書房。

“父皇,且聽兒臣一言,古語有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鎮南王父子鎮守南疆,為我大裕連連殺退外敵,其心可表……”

韓淩樊說得懇切,字字發自肺腑,意圖說服皇帝,可是皇帝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韓淩樊沒有發現,一旁的劉公公卻是注意到了,心中暗暗地歎氣。

“夠了!”

終於,皇帝冷聲打斷了韓淩樊,語氣中透出不耐。

他這做父皇的,還不需要未及弱冠的兒子來教他如何治理國家!

“小五,你有空在上書房裏多讀點書,別隨便妄意朝政。”皇帝冷聲斥道。

“父皇……”

韓淩樊還想再說些什麼,皇帝卻不想聽了,揮了揮手道:“小五,你才剛從泰山回來,舟車勞頓,快下去休息吧。”

皇帝的語氣不容質疑,韓淩樊猶豫再三,最後隻能躬身作揖:“是,父皇。”

韓淩樊退下了,皇帝揉了揉眉心,心中的天平又往某個方向偏了些許,也許他該做出決定了。

十一月初一,皇帝下旨,命三駙馬奎琅帶三公主啟程前往南疆,接手一應百越事宜。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道旨意引得朝堂之上又是一陣喧囂,卻終究沒人敢質疑皇帝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