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玥一動不動,屏息以待。

內室裏靜悄悄的。

可是蕭奕等了又等,孩子卻再也沒有動靜。

小夫妻倆絞盡腦汁地嚐試了各種方法,一會兒輕撫南宮玥的腹部,一會兒又去轉動撥浪鼓……到後來,蕭奕幹脆就把臉湊近南宮玥的腹部,甜言蜜語地求著他的囡囡趕緊動一動。

可是這孩子顯然是個架子大的,一點也不給做爹的麵子,直到蕭奕破罐子破摔地把耳朵貼到了南宮玥隆起的小腹上,才終於給了一點回應……

咚……

“囡囡動了!”蕭奕驚喜地脫口而出,“她踢了我一腳……阿玥,她踢得那麼用力,你會不會覺得疼?”說著,他目露擔憂地看了南宮玥的肚皮一眼。

“我沒事。”南宮玥失笑地搖了搖頭,一雙烏黑的眸子也是熠熠生輝。囡囡踢得那麼有勁,她一定很健康。

南宮玥忽然有了自己真的快要做母親的真實感,麵容間綻放出慈愛的光輝,可是下一瞬,她的笑容就僵住了,就聽蕭奕沾沾自喜地又道:“阿玥,我們囡囡踢得這麼有勁道,腿腳功夫一定不錯,祖父在世時就說我是個練武奇才,嘿嘿,囡囡一定是像我!等她出生了,我就教她練武,以後誰也別想欺負她!”

蕭奕越說越興奮,南宮玥聽得眼角都抽動了起來,阿奕這家夥一向是說風就是雨,她還真怕他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她正愁怎麼轉移他的注意力時,他們的寶貝囡囡幫了她一把——

“阿玥,她又踢我了!”

蕭奕驚喜地又低呼一聲,耳朵和手掌又貼到了南宮玥的肚皮上,笑得傻乎乎的。

輕快愉悅的笑聲不時在屋子裏響起,夜深了,秋亦然。

金秋十月,無論是南疆,還是王都,都變成了一片清冷的金色。

南宮家早就在九月初十離開了王都,返回江南的老宅,而南宮昕走得更早,九月初八就陪五皇子去了泰山祭天。

南宮一家走得十分低調,除了裴元辰、南宮琤夫婦倆外,無人相送。

七年前,他們來到王都,壯誌滿懷,打算為國效力,振興家族;七年後,壯誌未酬,黯然離去。

而南宮家的離開也讓王都看似平靜的局勢之下又是一陣暗潮洶湧。

五皇子韓淩樊在朝堂上最大的助力,文是南宮家,武是皇後的母家恩國公府,現在折了南宮家,五皇子就如同折了一翼的雛鷹,他還能鬥得過兩位野心勃勃、對皇位勢在必得的兄長嗎?

這是不少觀望這場奪嫡之爭的大臣們心中共同的疑問,這從龍之功不好掙,更多的人選擇的方式還是觀望,還是等待……

五皇子離開王都後不久,恭郡王韓淩賦就借著戶部侍郎勾結其他官吏貪汙江南數城賦稅一案得到了皇帝的讚賞,命他進吏部參政。在曾經被圈禁失了聖寵後,時隔近三年,韓淩賦終於又再次踏入了朝堂。

隻是,他涉嫌殺妻一事,還是在王都為不少人所詬病。韓淩賦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又是一番作為,不僅對前嶽家崔家各種示好,還納了崔燕燕的庶妹為側妃,然後一切也不過是徒勞罷了,反而令他在士林中的名聲每況愈下……

那些士林儒生對他的議論與抨擊難免也傳入韓淩賦耳中,但是韓淩賦絲毫沒把這些放在心上。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

隻要他權勢滔天,榮登那至尊之位,那些人自然而然就會對他卑躬屈膝,臣服在他腳下,再不敢有絲毫質疑!

到了那時,所有對不起他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想著,韓淩賦雄心勃勃的眸中浮現一層濃濃的陰霾,眸子幽暗一片。

踏踏踏……

在一片飛揚的馬蹄聲中,韓淩賦策馬進了恭郡王府的大門,然後翻身下馬,利索的動作間透著意氣奮發。

“王爺,”一個青衣小廝快步走到韓淩賦跟前,恭聲稟道,“三駙馬來了,白側妃正陪著三駙馬在外書房等您。”

奎琅?!他怎麼來了?果然是南蠻子,不告而來,真是不知禮數!

韓淩賦麵色如常,眼中卻閃過一抹嫌惡與壓抑,原本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他淡淡地應了一聲後,隨後扔掉了手中的馬繩,大步往外書房走去。

十月的氣溫雖然已經有些清冷,但在下午的陽光照耀下,還是暖洋洋的,隻是絲毫照不進韓淩賦陰冷的內心……

一步又一步,他的心仿佛隨著那一步步走向了深淵……

“王爺請。”

隨著一陣挑簾聲響起,韓淩賦步入書房中,一眼就看到奎琅和白慕筱正坐在窗邊的圈椅上,兩人的手上均是拿著茶盅,慢悠悠地喝著茶。直到韓淩賦走到近前,他倆才抬眼朝韓淩賦看來,奎琅的臉上掩不住自得的笑意,誌得意滿。

看著這狼狽為奸的二人,韓淩賦心頭燃起一簇火苗,心道:不知廉恥!白慕筱身為他的側妃,竟然敢同一個外男共處一室。

“三皇兄回來了,快坐。”奎琅一邊放下手裏的茶盅,一邊笑眯眯地說道,仿佛他才是此間的主人。

韓淩賦握了握拳頭,默不作聲地在書案後坐下了,碧落趕緊給他也上了熱茶。

白慕筱笑吟吟地說道:“王爺,這茶是百越的貢茶,我喝著比起我們大裕的龍井也是不差的,王爺且試試?”

奴顏媚骨!韓淩賦的拳頭握得更緊,心裏不屑:這個女人自從投靠了奎琅以後,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偏偏他當初瞎了眼,把一腔愛慕投諸在她身上。

如今韓淩賦對百越恨之入骨,又忌憚百越的五和膏,怎麼還敢去喝百越的茶,他強壓著心頭的恨意,沉聲問道:“不知妹婿突然前來有何要事?”

書房裏的氣氛詭異而緊繃,一旁的小勵子和碧落均是大氣也不敢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