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晨的話很是拗口,他怕我難以理解,又重新組織了一次語言:“要不是我爸的學生看見他在國內心理學上的影響,興許也不會給我這個項目注資。”
我點點頭,他的話我很是認同。國內就是這麼一個大背景,隻要是商人,誰都不希望在沒有前景的項目上浪費時間。
顧若晨在美國進行的這項研究在心理學領域屬於首創,他還是一個根正苗紅的炎黃子孫,不止一次的向我訴說他是多麼希望研究成果出來的那一天,能把這個果實帶給國人。
可苦於現實,這項研究隻得到了美國研究所的支持,國內幾乎無人問津。
研究需要巨大的資金投入,而且短時間內沒有任何收益,成功的話就是百世流芳,不成功的話,就是血本無歸,更何況,抑鬱症在中國的普及率不高,就算成功了也不見得會帶來多大的收益。無商不奸,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國內自然沒有人願意做。
現在,既然是他父親的學生找來了一個冤大頭,想必這個學生在國內,至少是在南陽市裏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吧。
“美國那邊知道這個研究所是你的嗎?”
我有些擔憂,萬一美國人知道他隱瞞他是這裏老板的事實,會不會對他產生信任危機。
顧若晨笑笑:“一旦你有用了,就永遠不會成為棄子。所為的規則,都是搪塞那些沒有用的人的廢話,我不一樣,離開了我,他們前期投資算是打了水漂。”
這人真是奇怪,有時候覺得他是個可愛的書呆子吧,他偏偏又世故得可怕。
我低頭歎了口氣,看來這不論人還是這個世界,都不是非黑即白。
“叮鈴鈴——”
古老的座機鈴聲把我嚇了一跳,顧若晨伸手抓住了白色的聽筒,“嗯”了兩句之後,整張臉都黑了。
等他掛了電話,我還沒有開口問,他就無比沮喪地看著我問:“國內的合作一定要在酒桌上談嗎?”
“目前為止,的確是這樣。”我悶著笑,明知故問,“顧醫生,怎麼了?”
“我爸在電話裏告訴我,投資方要求和我們見一麵,給我們安排的研究生也要在酒桌上給我們介紹。”
看著他委屈的模樣,我忍不住笑出聲來,像他這種知識分子,這輩子最困難的事情,大概就是和陌生人溝通了,哪怕他是一個心理醫生。
他正兒八經地給我解釋過,他說人在生活中和工作上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工作中的他可以和各種陌生的心理患者推心置腹 ,但到生活中就完全不行。
“大概是我工作的時候,把自己在這方麵的能量都消耗完了吧!”——他也曾這樣垂頭喪氣地對我說過。
我點點頭:“這是中國的基本國情,拿了人家那麼大的讚助,你不會不去的吧?”
顧若晨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最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塞到我的手上:“四點華天三樓,隨便刷,反正我不去。”
說罷,他又低下頭,把自己淹沒在一大片資料當中,當起了“縮頭烏龜”。
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也就不再強人所難,從他手裏抽走那張卡,說了聲“謝謝”。
在美國其實也有一些必要的應酬,每次都是這樣,他出錢我出人,完美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