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鳳凰琴音(2 / 2)

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您,不會在這兒待太久罷。

不過是從一個籠子,換到另外一個籠子,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兩樣。

倒是您安定府的這個籠子未免太小一些,我腿腳伸開都不舒暢。

安定沽雲從來不相信,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要他說,這是安定子卯留下來的膽小和妥協影響了他:

他不敢細數他生命中遇見的美好的東西,明明已經離開了那麼遠,那麼安全的一個距離,但是就像是命運的無常一樣,一定要讓他們在他的麵前變得粉碎。

這幾天夜裏,他一直看見茉珠。就是那個熟悉的房間,簡單而舒適,他不時常去坐的椅子幹淨沒有塵土,而她遠遠地坐在房間的那一頭她的床邊,他的視線裏,如若他不說話的話,她不會抬頭看他一眼。滿襄白窗前開著的茉莉花,活在她小巧精致的琉璃茶盞裏,或許失去了部分活力,但是也增加了不少風致。

他記得,她窗台上也種花,但是那個時候他根本沒有機會回頭,去看一眼他背後的所在。他不得不承認,在早已承認,他已經愛滿襄白無法自拔的同時,他對這樣的女人心懷的一種介乎欣賞和尊敬之間的一種情感。

他也想起白涉雯,久遠的,小小的,映在他腦海裏無法忘懷的一個身影。他知道她點什麼?他知道她會笑,知道她聰明,但是單純沒有心機。到如今,他僅僅記得,一個早上起來,一邊揉著眼睛,一邊玩耍一樣聽著母親的命令灑掃庭院的身影,那個時候他自己在思考一些什麼問題,現在卻完全想不起。

他對這樣完全沒有代價的信任和善良著迷,他不得不說。他對滿襄白著迷,是因為她身上也有這些——他幻想著她身上有這些,他清醒的時候告訴自己:

在他心裏,滿襄白或許並不是真正的滿襄白,而是一個經過一個一個人對比,美化,影響而得到的鏡像,這個鏡像足夠強大,足夠美麗,強大到能夠擁有她在身邊,而不必擔心她的離去(或許是因為她終究會離去?),美麗到無法自拔,也是那種遠遠看上一眼,就知道——

遠遠地,辛勤從那披著厚厚絲織錦緞的馬車上下來,目光流轉,驚為天人。

你什麼時候曾了解過這樣一個女人?

安定沽雲到現在也不敢相信,他就那樣直接地把事情跟她說了。而且,他到現在也不敢相信,她就那樣幹脆地答應了下來。

他計算。

他不能算是衝動。鳳凰的使者自九月間,他安定沽雲深陷東南腹地之時便前來結交,願意以兵為勢,相互為利,而辛勤不過是這淨賺的生意裏唯一的,象征性的籌碼;

他不能算是糊塗。鳳凰對滿泗圖謀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隻要鳳凰稍稍放鬆戒備,泗色法就立刻有能力抽身,解決掉他安定沽雲;

他不能算是目光短淺。滿泗與鳳凰相比,鳳凰經曆更多風雨,現在雖說實力相當,但是計算上山河民心還無法相較。他不算是無情——

安定沽雲最開始的時候,斷然拒絕。

“國主殿下在女人方麵還真有眼光,可惜的是,您所指名的辛勤辛小姐,已經是雲明媒正娶的妻子。雲一息尚在,談毀家滅子,都是玩笑話。還請將軍回稟國主,談其它條件尚可。”

而那鳳凰使者聽了,不過是笑,點點頭也搖搖頭,不發一言。反複問他,他才組織好措辭,與安定沽雲這番說道:

“鳳凰雖偏遠,不知安定王境內何如。不過恕小人拙言,安定王殿下看這場婚姻的價值如何,還是能夠從您的行為舉止上推斷出來的。

辛小姐幼時在鳳凰長大,與我國主有難解難分之緣,惟願以利換情,再無貪念之想。如若王爺仍有顧及,待到戰事平歇,回到安定,詢辛小姐便知。”

“是嗎,或許,您也應該等到雲收拾了手邊的事務,返回到安定再來清談。”

安定沽雲一邊說著,一邊大步流星地走到大帳裏麵,單手摘了香犀牛皮黑甲頭盔,丟在地上,深吸一口氣,一把劍便隨手擲出,插到那謙卑的,鞠著躬的人鼻子底下,

“現在,兩軍對壘之際——很抱歉——但是,能請郝將軍從雲的大帳之中出去嗎?”

“失禮了。”

那人再鞠躬,瞬間不見蹤影。他或許早已經猜到了,眼前的這位安定王爺在第一次的時候,定然不會考慮他的提議——

但是,在他的心裏,自然也會生發出一點動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