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鳳凰琴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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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的清晨,草叢沾染露水。山中的雲霧還沒有消散,從高高的所在站著,往黑夜消逝的那個方向望過去,還能夠看得見最後一盞星星。

這個山穀再次迎來黎明,晨光歡欣而迫切,就像這個世界上其他的地方都沒有了黑夜,然而在這片土地上,黑暗難免地會比光明還要更多。

西南是富饒之地,但是還是不能改變它是閉塞之地的現實。有的時候,甚至感覺是天刻意眷顧了這片土地,讓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在外界發生了如此眾多的事情之後歡喜鼓舞,讓他們在發生過這麼多事情之後一無所知。

就是這樣普通的,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似乎什麼都不會發生的早上,帶開窗戶,吸進山林間薄薄的霧氣,而呼氣的時候,還是要在意滿腹的心事。

也就像是每一個這樣的清晨一樣,在它之前總連接著的,就是那像是永遠都無法結束的長夜。漫漫長夜之中,最容易鬱結在心裏的,就是心事,而這又是第二天滿懷著疲憊醒來,最放不下的。

人,看心事就像是看毒藥。而每個人現在都在做的,不過是在喝著毒藥,尋求這明天的太陽。誰又想承認呢。還是急匆匆地走吧——

走過這一遭——明兒又是溫軟的故鄉——

他一邊走著,一邊任那在耳邊響了千萬遍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以琴為證。”

他揮揮手,從耳邊把它揮去,就像是驅趕那些或許伏在自己身子上的幽靈。他再走,而那聲音又響:

“國主殷切期盼您的回複。”

他說:

“我需要時間。”

聲音總是會再次襲來,就像是剪不斷的水波,也像是走不出的巨網。他還是能夠聽得見那個帶冰碴的聲音,他謙卑而恭敬,有禮而堅定,應該是那種不好對付的人吧——他背後一定還有更加不好對付的人:

“鳳凰郝春眠,參見滿泗安定王殿下。”

他說:

“與我何幹?”

這一次,他憤怒地轉身,手中握著看不見的劍,想要把那看不見的,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思緒斬斷。沒錯,本來就是在他想象中的,所以也十分痛快——痛痛快快地一切兩半,而旋而,那陌生人的碎片,又集結變形,變成了另外一幅形容不出的光景來,這樣想想,還真的是讓人更加恐怖。

隻見滿襄白帶著她那冰冷,而能夠隨時拋下一切的表情,抬起眼來問他:

“你愛我嗎?”

驚醒,大風起了,卷起衣角烈烈。後隨著的五輿不能遇風,終於踉踉蹌蹌地跟上這年輕王爺的步伐,笨拙地為他披上一件大衣。他也就鬆鬆垮垮地穿著。還好最重要的時候,他沒有跟上,不然的話,一定是給他看做一個瘋子。

安定沽雲愣神之間,直直地往那人眼睛裏看過去,嘴角勾起苦笑,又收回了自己的觀點:連這樣的舉動都做的出,誰能不把他當做一個瘋子?

剛剛的麵前,現在的身後,恰到好處的一個聲音響起來,還是那幾日王府的來訪者,而現在,更像是得勝而即將返回邀功的成功者了。聽得見那高高大大的漢子親自說,而再不是這幾日一直回蕩在耳邊的幻聽,很真實,但是又不習慣:

“見過安定王爺。”

“郝將軍。”

五輿兵馬代安定沽雲恰到好處地回一個禮,給他一個反應過來的時間。這邊他真正意識到他應該做些什麼的時候,五輿兵馬已經幫他鋪墊好了:

“您知道……拋開假夫妻不算,辛小姐也算得上是安定城中王爺僅有的幾個親密朋友之一——就算是送行了——郝將軍不怕耽擱這小小的一會兒時間罷。”

而對方,自然是不甚樂意一樣,但是總是會答應——這權利一貫地不會在他的手上。他得難為情一陣兒,之後爽快地表示支持——這太無趣,安定沽雲不想看,也不想參與。他看風中的沙子。在安定的北境,大風裏就避免不了有沙子了。他從來沒有想到。

“隻要不浪費王爺的時間——辛小姐就在這兒,王爺自便即可。”

“好,王——”

五輿兵馬這邊與那人硬著頭皮談妥,轉過身來喊安定沽雲,眼見著他沒等他們說完話,就急匆匆地過去了,不由地抬手,揉吹到眼中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