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父親手裏接手公司時,它搖搖欲墜,麵臨破產,因為和安鸞的結合,使得一部分原本動搖不定的股東心有了些依靠,再加上他極力經營,努力維穩,這才有了如今的局麵。
不能因為他個人的情感和任性將其破壞了。
他也是這樣和千惠解釋的,她特別理解她,她總是能懂他,所以他才會這麼多年了,一直那麼愛她。
“結束後,套現的那筆錢會直接給你,你若不亂花,下半輩子是肯定夠用了,這樣你離開也能安心。”紀雲天越說音量越低。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就像是有魔力,他每對安鸞說一次讓她走,他心裏的黏連感就變的更強一些,最近更是生出一些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不舍。
安鸞是個好女人,溫順乖巧,如果不是因為之前的那些恩怨,如果不是他心裏已經有人了,他可能會發自內心的接受她,並且喜歡她。
隻是,人生沒有那麼多如果。
窗邊的安鸞沒任何反應。
紀雲天望著她,人都說女人懷孕會越來越胖,可她卻反著,身子骨越發消瘦,肩膀都已經快削的單薄了。
這樣的女人,就算身份再招人討厭,也還是能惹的男人對她產生憐憫。
安鸞,是她父親為了牽製紀氏集團的犧牲品,是安家的棄棋,所以她所有的不幸,該怪她的家人,不是他。
但是,紀雲天越來越覺得,他對她真的太狠心了。
心情波動時,紀雲天會看之前和千惠發的那些短信,看看千惠的委屈,就能想起自己的憤怒。
千惠當時都快和他結婚了,卻得知他弄大了別的女人的肚子,而且還是被媒體直接揭出來的,鬧得滿城風雨。
那時的他,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萬劫不複,隻能在外人麵前裝出一副對安鸞情深似海的樣子,內心裏卻鄙視安家到極點。
千惠當時哭了好幾天,為了他的名譽,她還是走了,一個人去了美國。
如今千惠回來,因為他已經羽翼豐滿,能夠保護她了,何況現在的安家已經徹底完了,不會再有什麼人對他們造成威脅。
隻要再堅持一段時間,一切都可以平息了,他的生活,會恢複原樣。
受傷害的,隻有安鸞,總要有人犧牲,紀雲天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但最近這個安慰自己的理由越來越站不住腳了。
“你不會再傷害孩子的,對麼?”安鸞說話的時候轉身看向紀雲天,他微一愣,突然有點受不了她的目光。
那是洞悉一切的眼神,帶著尚未熄滅似深似淺的情感,其餘都是絕望和麻木。
他突然想起和她結婚的那天,掀開白紗的時候,她一雙眼睛靈動的像是剛出生的小鹿,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和畏懼。
如今,這些靈動已經被他殺的片甲不留了。
他承認,第一個孩子是他故意弄沒的,因為他最討厭被人陷害。
孩子沒了他還不能立刻趕走她,畢竟將流產的妻子趕走,是渣男,多少安家安排的記者等著拍呢。
被這樣牽製著,紀雲天更窩火,眼睜睜看著公司股份被安家以彩禮為由分走一半,這樣的火兒誰咽得下去?
隻是,紀雲天也說不清,為什麼安鸞會懷了他第二個孩子。
可能,因為酒後亂性吧?
他喝多了,進了她房間,他很清醒的知道她不是千惠,他卻還是做了。
關鍵是安鸞一點兒也沒反抗,眼神對他滿是敬畏,還有一些別的情愫,他不願意看懂的情愫。
她好像從來不恨他。
他覺得這是安家欠他的,必須由她來還,可仔細一想又覺得安鸞何其無辜,安家那些壞事,沒有一件是她做的。
她唯一的錯,就是生在了安家。
“你恨我麼?”紀雲天控製不住的問了一句,安鸞愣,低下頭,微搖了搖。
她這樣的反應,抓的他內心一陣糾結。
“不恨也好,恨讓人不幸,拿到那筆錢之後,你會過的很好。”紀雲天覺得這番話說的特別沒底氣。
從醫院回去的路上,紀雲天第一次覺得,心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