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3 / 3)

三人交流了遊玩的感受,仿佛是對一天來的總結。交流中幾乎走遍了這裏能去的地方,環視周圍,覺得沒有什麼地方可去的了,離乘車的時間也差不多了。三人朝著返回車場的方向慢慢走去。回成都的發車幾乎是不間斷的,隻要坐滿了位子就立即開走了。他們走到乘車的地方時,一輛車剛開走,又一輛空車補了上來,他們便上了車,坐在了舒適的位子上,疲乏立刻成了情緒裏的主導因素。其餘乘客的上車他們都是似覺而非覺,車出發時也是似覺而非覺,到成都站時他們更是全然不知,是司乘人員喚醒他們後才下的車。迷糊中一時辨不清要走的路線,站在一邊揉搓了一會惺鬆的睡眼後,才漸漸清醒過來,互相攙扶中向開往青城山的停車點走去,等車的人又是不少,與去峨眉山時的情形一樣。坐上車又開始睡去,葛碧潭一覺醒來天蒙蒙亮,除了能看到所乘車照在路麵的燈光外,車窗外還是一片模糊。身邊的許竹筠似也醒了,但沒有睜開眼睛,回頭看見周浩仍然睡得很踏實。她隻好如許竹筠閉目養神了。過了沒有多久,聽到車上有人在議論馬上就要到了,她睜開眼時看到天已大亮,車已行駛在了山腳下,看樣子真的到了。這時許竹筠完全醒了,周浩也醒了,三人互相招呼著帶好行李準備下車。

他們走在青城山景區時,比起昨日遊過的峨眉山,有明顯不同的感受,雖然遊人有如峨嵋山差不多的絡繹不絕,但這裏缺少了那裏的熱鬧氣氛而多了幾份清靜,究竟是這裏原本就有這樣的氛圍被道家選中而落腳此地,還是有了道觀後形成的,無論是何種因由,這裏現在有十足的道教意境。他們一路前行又感覺到這裏的山沒有峨嵋山的宏大以及陡峭的山勢,而有的是茂密蔥翠的樹木青青如也;這裏也有與那裏相同的雲海,但也有不同之處,沒有如峨嵋山居高臨下一攬無餘的痛快淋漓,有的是飄忽不定的難以琢磨。這裏也有同樣隆重的祭祀與供奉,不同的是那裏是佛這裏是道。葛碧潭見到這裏香火極盛也頗多感慨,佛教傳入中國之前,本土意識主流隻有儒道兩家相得益彰,用世與遁世都有精神依據與歸宿,二者的依存架構起了中國士人的精神家園。佛教的傳入似乎更有利於世俗之人的精神寄托,在中國有了繁榮昌盛的群眾基礎。在儒與道中又分給了佛家一席之地。令葛碧潭心中難以平靜的是,佛與道如今都有欣欣向榮的景象,而儒家較之二者本應居於意識形態領域裏的主導地位卻似乎暗淡了許多。對於釋道的昌盛她沒有嫌棄反而有欣喜之快,二者必定給長期處於迷茫中的人們提供了精神家園,不至於使中國人在意識形態領域裏如行夜路看不到邊際。她隻是為儒學不能如二者同樣複興遺憾的同時,也看到了一些希望,二教也有過曾經的不振,而有了現在的大好局麵,儒家的重振隻是遲早的事了!行走間她的思緒總是糾纏在這些問題上,似乎是一個解不開的心結,正因為這一點大大地影響了她的遊興,在周浩與許竹筠看來還以為是昨日以來的辛苦使葛碧潭有了這時的悶悶不樂。他們此刻正有這樣的心境,葛碧潭也可能有,但不是主要的,這一點他們未必完全理解。三個人共有的低沉情緒似乎與昨日高昂的興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即使有昨日的疲勞也不至於到這樣的程度,這難道不與這裏營造出的氣氛有關係嗎?沒精打采地行走間,眼前一塊巨崖上鐫刻的碩大的兩個字引起了他們的興趣——無為。先有周浩大聲地讀了出來,惹得不少遊客的瞋怪,然後他壓低聲音對兩位女生談起了對無為的感悟,主要的意思是難怪這裏一片靜悄悄,也難怪他們沒有了昨日遊峨嵋山時的精神抖擻,原來是陷入了無為的境界,能有多大的有為呢?不光他們有這樣的精神狀態,所有的遊人似乎都一律律有同樣的表現,連他高聲的朗讀都不能容忍,昨日在峨嵋山巔遊客們還相互攀比看誰的吼聲在山穀回蕩得更響更時長,那樣的狂呼亂叫不僅無人介意,而且紛紛加入到體驗中來,環境對人的熏陶有這麼大的力量。他有點不敢相信,但卻是事實,當他幾次試著想高呼時,都沒有實現,是剛才遊客瞋怪的餘威約束了他的行為,還是對這裏感悟後的自律,反正沒有了叫喊。許竹筠表示了讚許,葛碧潭則沒有輕易地表態,而是經過沉思後談出了自己的認識:無為固然是道家的核心,但不要忽視老子思想的深刻性在於辯證法,辯證法指導下的無為則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無為,而是無為境界下的另一麵,這就是老子《道德經》開篇所言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的含義之所指的吧!有多少人能感悟其中的真意呢?老子在無為中成了道家的鼻祖,這是怎樣的人生價值與曆史地位,是多少高喊有為的人能夠企及的,恐怕連望塵的份也沒有。她的認識他們未必領悟,但有一點是清楚的——老子是聖人的老師,其智慧有多大可想而知,學說有多精妙也可想而知,僅五千字的道德經就揭示了自然界與人類社會的奧秘,這樣的大有為在老子身後能有幾人,這才是老子無為的真諦之所在!無為隻是一種生活方式與生活態度罷了,是具有哲學含義的無為,而不是字麵意思的簡單理解。能做到老子無為境界的能有幾人,孔子雖汲取了老子的智慧但沒有跟著老子出函穀關來到秦嶺的北麓修煉道術,而是率領弟子曆盡艱辛周遊列國,妄想阻止爭霸戰爭而實行王政,其學說在戰爭的環境下遠沒有縱橫家與兵家的適時,然而卻在戰後成了治國的法寶,半部《論語》治天下,可謂將儒學推向了極致,乃至偏頗,隻有將無為與用世結合才不失為治國之至高境界。這兩個人創造立國安民的兩種學說,如果不是上蒼對於華夏民族的恩賜便是二人的應運而生,不論是以什麼原由誕生了他們以及他們的學說,都是民族的一大幸運,沒有精神的民族是什麼樣子是不難想象的,如今的現實生活似乎能做為一些例證。她後邊的這些想法沒有告訴周浩與許竹筠是因為遠遠地聽到了一種鼓樂聲響,雖然不是十分的清晰,但他們急於尋著聲音發出的方向奔過去,無心於再聽她的認識,她也很知趣地停止了交談而隨他們走去。聲音是來自一處道觀的,他們走進去時已經圍觀了不少的人,站在外圍的高處看到中間是數名道士在做法事,聽身邊懂得一些的人議論中說這就是所謂的打醮,專門做給遊客看的,也算是在旅遊旺季道觀裏喜迎賓客的一種活動。他們隨著圍觀的人群看了一陣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便向別的地方走去。景區道路的兩旁樹木蔥蘢,一眼望去看不到邊際,一方麵由於樹木茂密遮住了視線,另一方麵樹木的麵積也實在太大,行走在其間有一種陰森的感覺,如果不是遊人的絡繹不絕,他們三人走過這樣的地方難免不產生恐怖之感,有眾多遊人的相伴便可以壯著膽子體驗令人毛骨悚然的環境了!走了好長一段的路程來到了一處景點,走近才看清是叫宮的建築,他們走了進去,這裏建築規模不算太大,這個時候遊人也不多,比起之前經過的打醮的道裏觀擁擠這裏冷清了許多。這種情況下才可以將景點的文字介紹仔細地閱讀,所以三人就聚集在了一塊石刻前認真地看著,就在他們聚精會神中有一個上了年紀的道士經過時駐腳在了三人的身旁,仔細地打量一番後依然沒有離去,而且露出了似有話要說的表情,等到三人先後讀完碑文轉身要走時,老道士開口了,先告訴三人他在這裏站了一會了,而且說明是因為看到了他們才停了下來的,然後問他們是在讀的大學生吧?他們回答之後,道士又問就讀於何所學府,知道是三江大學後一再稱讚。一番客套之後,道士嚴肅地說:“我走過時一眼就看出兩個女子氣宇非凡,一定會成大器,乃可堪比古之絳樹青琴,切莫辜負了自己的才華!”道士說這番話時臉上一副殷殷之情,停了片刻對著周浩問道:“這位小哥是……”就在道士拖長音調時許竹筠說出了他們是戀愛的關係,道士不無感歎地道:“這位小哥福氣大啊!千萬不要小覷了這位姑娘!她不是一般的女子!我的話日後會應驗的!”說完這話道士飄然而去,與這位道士的邂逅讓他們有如遇到神仙一般的錯覺。道士去後他們才回味起了他說的話,周浩不知絳樹青琴是什麼意思,葛碧潭簡單解釋是中國古代兩位女子的名稱,但她有意隱去了美女與才情的關鍵內容,這一點許竹筠是清楚的,但沒有補充,因為葛碧潭是謙遜而沒有說出,如果自己說出來不也顯得不合適嗎?這是無意還是巧合,無論是什麼,都是他們三人此次遊玩的意外收獲,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奇遇,更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評說,兩位女子聽後是惴惴不安還是心安理得呢?不管是什麼,她們的心裏肯定是難以平靜的,她們會想是命中注定呢?還是道士的好心鼓勵呢?不論她們有多少個想法,道士的所言一定會影響她們今後的人生走向,這可能正是人們到道觀求簽問卦的意義所在。即使是簽卜,是卦語,好的話總能起到激勵作用,但願道士的好言能給她們帶來好運!

接下來的遊玩三人別提有多高興了,最高興的還是周浩,如果真的象道士所言,則是莫大的榮幸了。葛碧潭則願望著將個人的幸運投入到傳統文化的繼承上,但願天佑!

愉快使他們忘記了疲勞。